“情义哥”照料无臂弟弟40年
湖北省大冶市还地桥镇山庄村下陈湾村民陈少华,40年来悉心照料无臂弟弟,不离不弃,他被当地村民誉为“大义哥”。
40年前,弟弟陈正鹏遭遇意外被电击,双手高位截肢,身心健康跌入低谷,多次产生轻生的念头。自此,哥哥陈少华毅然挑起了照顾弟弟的重担,悉心料理他的饮食起居,40年来如一日,用自己的双手抚平弟弟的创伤,让他重树生活的信心。
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如今双鬓染白的老年,陈少华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哪怕是陪着弟弟再走过40年,他也无怨无悔,只为这辈子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哥哥这辈子就是弟弟的双手
1977年4月20日这一天,对于陈少华和陈正鹏兄弟来说,是一场噩梦,一辈子都刻骨铭心。至今想起来,陈正鹏仍然心有余悸。
当天,狂风大作,还地桥尹家嘴泵站附近的低压电杆都被吹倒了,导致这一带停电。时年23岁的陈正鹏受生产队指派,和另外一名土电工一起担负起线路抢修的紧急任务。
尹家嘴泵站对周围的农田起到排涝抗旱的重要作用,当时正是机械化插秧的黄金时期,电力一天都耽搁不得。
“我们当时接到的通知是东风线路停电,所以没有在意。”到达抢修现场后,陈正鹏站在泵站的横担上检修电路,一根扯断的电线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怕划伤了眼睛,就伸手去拉开。没想到这一拉,就是终生噩梦的开始……
“当时手臂烧伤的情形,就像烧电焊一样,吱吱着响,手臂全部烧焦了,像黑炭一样。痛感自然不必说了。”被其他电工打下来的时候,休克的陈正鹏脑子是清醒的,还能听见那电工惊叹一声,“不得了,这下完了!”
“这下完了!”第一时间听闻这个惨剧后,陈少华也是脱口说出这句话。
陈少华当时正在附近插秧,在人们与机械的嘈杂声中,他隐隐听到有人喊他。他仔细一听,有人在高声地喊,他弟弟陈正鹏被电击倒了。
陈少华当时就慌了,转身踩着泥浆跑,遇到沟坑就跳,迅速赶过去,然后和村民一起送弟弟到位于铁山的黄石四医院。经医生诊断,陈正鹏双脚部分神经已被烧死,手臂肌肉和血管已经坏死,双臂需要截肢。
双臂截肢?这换了谁都接受不了!原本完好的手臂顷刻间将要失去,陈正鹏坚决不同意。但不截肢,生命将无法保障。陈少华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没日没夜地劝说和鼓励弟弟接受手术治疗,陈正鹏这才含着泪水接受了手术,成了一名无臂残疾人。
住院101天,对于陈少华和陈正鹏兄弟来说,都是一种身心的煎熬。陈正鹏人前流泪,陈少华人后泪流,抹去眼泪后,他还得继续天天陪伴在弟弟身边悉心照顾他。
“谁让他是我的弟弟呢。这辈子兄弟,是缘分,来生不一定做兄弟了。”陈少华不懂什么大道理,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辈子,他就是弟弟的手,绝不抛弃,不放弃。
这份承诺,陈少华一守就是40年,而且还将继续下去。
哥哥多次打消弟弟轻生的念头
事故发生后,陈正鹏遭遇了一连串的打击:原本在村生产队的工作做不了了,原本与本村的一位姑娘定亲了,因为这样的变故,也不肯嫁给他了。
“外在的遭遇还好说,最怕的是他(陈正鹏)心里的坎过不去。”让陈少华时刻提心吊胆的,不是弟弟已经酿成的悲剧,也不是他肉体上的创伤和痛苦,而是他对将来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197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时分,天下着雨,一个人孤坐在家的陈少华,又想起悲痛的往事和渺茫的未来,便步履蹒跚地摸到湾里的后背山上,想自寻短见。
劳作回来的陈少华回到家,发现弟弟不在,立即感到不妙,饭也顾不上做,在邻居的指引下赶往后山,将弟弟强行背了回来。
回家后,兄弟俩抱头大哭一场。陈少华哽咽着劝弟弟:“弟弟啊,你别想不开,今后的路不管怎样,只要我能活一天,就要陪你走到底……”
还有一次,陈正鹏在家里竹床上坐着,突然无意识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陈少华回到家,只见弟弟坐在地上,脸上摔破的伤口血迹斑斑。眼泪,又一次在陈少华的眼眶里打转。他第一时间搀扶着弟弟去医院处理伤口。
为了让弟弟少一些伤害,多一份温情,陈少华每天出工,都带着他一起,山坡上,田地间,树林中,哪怕是厕所里,经常有两人形影不离的身影。这一幕,本村的村民记忆犹深。
早起,帮弟弟洗脸、刷牙、解手,晚睡,为弟弟洗脚,脱衣服,铺床盖被,这都是陈少华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每次吃饭,陈少华总是坐在陈正鹏的右边。先给弟弟喂一口,他再吃一口,然后再给弟弟喂一勺菜,嘴里还不停地问弟弟“想吃哪个菜”。陈正鹏要吃鱼时,为防鱼刺卡着弟弟的喉咙,陈少华总是先夹起一块鱼肉,将鱼刺一根根地拔出来,再放进弟弟的嘴里。
为了不让弟弟吃得太干,陈少华还要不时地给弟弟喂汤,当汤水溢到陈正鹏的嘴边时,陈少华又得要拿毛巾给弟弟揩擦。就这样,一顿饭下来,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病痛的减轻,在陈少华的精心照料下,陈正鹏的身心健康慢慢在恢复,脸上也有了笑容。陈少华也松了口气,他开始考虑自己的婚姻了。
哥哥40年来没有睡上几个安稳觉
“成不成家,一直以来是我纠结的一件事情,只是先后的心境不一样。”陈少华说,他兄弟三个,他是老二,自嘲也是长得“最丑”的一个。
弟弟没出事之前,哥哥成家了,弟弟也定了亲,陈少华对成不成家无所谓,“反正传宗接代已经有兄弟了,我人长得丑,一辈子不成家也没关系。”
弟弟出事后,哥哥远在城区工作,一家人的重担就落在陈少华身上,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不结婚的念头。他担心常年带着一个残疾的弟弟一起生活,会让女方为难,也会让弟弟难堪。
然而,贫困的家庭现实,忙碌的工作现状,以及弟弟需要照顾的境况,使得他不得不成家,以分担压在肩上的担子。在弟弟的劝说下,陈少华终于还是成了家。好在,妻子很贤惠,让家庭生活更加和谐。
成家后虽然与弟弟分居了,可对于陈少华来说,40年来,没有睡上几个安稳觉。哪怕是新婚期间,隔壁弟弟的一声咳嗽,一声微弱的呼喊,一个必须的请求,都牵挂着陈少华的心。经常是半夜时分,他还来回于妻子和弟弟的床头……
“这辈子,是我拖累了哥哥,什么时候我死了,哥哥才能出头了。”病痛对陈正鹏的折磨,渐渐淡化了,然而愧疚哥哥的心情,却愈发沉重。早些年,他多次产生轻生的念头,想解脱自己的痛苦,也解脱哥哥的劳累。
“弟弟呀!你如果是遭遇电击死了,我只是痛苦一时。你如果就这样轻生了,我会痛苦一辈子,别人还以为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嫌弃你了。你让我怎么做人呀!”也正是哥哥经常的悉心劝导,陈正鹏打消了轻生的念头。特别是哥哥有了儿子辈、孙子辈以后,他感觉生活越来越阳光了。
“二外公,吃口糖不?”采访中笔者看到,每每陈少华的外孙有口好吃的,都要用稚嫩的手递给二外公陈正鹏。多年来,陈少华都以言传身教教导晚辈,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尊重孝敬病残的弟弟。这是他家一条铁的家训。
“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已经69岁的老人陈少华,最大的心愿就是陪弟弟一路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