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一厅官退休20年仅用3次公车 每月车补成摆设

15.05.2015  15:59
贺经平推着老伴余永曼散步

  昨天早晨6点,武汉纺织大学南湖校区纺大社区,82岁的贺经平扶着老伴余永曼出门了,门房大叔热情地打招呼:“贺院长,又去医院啊!您这是何苦呢?有免费车不坐……”贺经平笑笑回应,小心搀扶着老伴,站在学校门口拦的士。

  门卫说的“免费车”是指学校的公车,贺经平1987年至1996年曾任武汉纺织工学院(武汉纺织大学前身)院长,属正厅级干部。据规定,退休院级干部每人每月可免费用车150公里,但退休20年来,贺经平只用过3次公车。

  老伴有重病不能坐公交

  “那老头的衣服全都是地摊货,买个菜还要讨价还价,你说他会算计过日子吧?可他有公车又不坐,非要自己掏钱打的。”采访中,街坊们这样评价贺经平,有些人背后还叫他“苕院长”。

  堂堂正厅级干部穿衣还买地摊货?武汉晚报记者见到贺经平老人时,先前的一丝怀疑就全消失了。贺老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衫,记者问他多少钱买的,他说花了50元。随老人走进纺大一栋老式家属楼四楼的家里时,记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像一个厅级领导干部的家呀?2室2厅,不到100平方米,因为年久失修,墙面漆脱落了大半。家电家具全都是上世纪的样式,电视机笨重老旧;沙发,扶手都磨得发白了;还有一台转起来吱呀呀的缝纫机,老伴余永曼说,那是她给贺经平做衣服用的。

  “除了我做的衣服,其余都是他在地摊买的,最贵的也不超过100块钱。”余永曼说。记者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发现老人最好的衣服是一件穿了近40年的羽绒服,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了。

  余永曼1967年就被诊断出患有肾炎,后恶化成尿毒症,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贺经平带着她四处求医。“那时交通不方便,有一次去花山,我们搭船过去来回用了一天时间;后又坐车去应城、黄冈等地寻土方,从没坐过学校的公车。”余永曼说,当她舟车劳顿筋疲力尽时,她也会对丈夫有车不用有些抱怨,贺经平却反问她:“小车是学校派给我们做事用的,你又没为学校办事,凭啥用车呢?

  花了4万元的士费

  2006年开始,贺经平每周要带老伴到武警医院做3次透析。儿子在国外,女儿也因尿毒症换了肾,基本不敢让她出门。贺经平身体还好的时候,每次出门就用轮椅推着妻子从楼下到校门口打的。“她这病坐公交车不行,怕万一一个急刹出事。”贺经平说,他一个人出门,多半是坐公交车和步行。

  根据老人的介绍,记者粗略算了一笔账,从纺大到武警医院打的来回是64元。按最保守的每周两趟,一个月八趟就得花500多元的士费,一年就得花6000多元。最近两年,学校附近一家医院引进了透析设备,不需要打的了,但此前他花的的士费就超过4万元。余永曼病退工资不高,虽有医保,但常年透析,每月要吃10多种药物,花费不少,这笔的士费可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呢。

  “他们老两口的日子过得真挺难的,当然说出去别人也许不信,再怎么说也是个院长。”邻居孙大妈说。

   我不是从来没用过公车

  贺经平家住4楼,没有电梯,上下楼是个大问题。老伴有时发病没法走路,自己年纪也大了背不动她,邻居好友建议他叫公车,请司机帮忙背,学校也开展了“回娘家”活动,要求退休前所在单位做好服务,还提议,若老领导实在不想叫车,可以让学生志愿者帮忙背余永曼,但都被老人婉拒了。

  “麻烦他们不好,学生们都有自己的功课,看病也不是一次性的工作,时间也不好把握,我能自己来的就自己来吧。学校对我们的关心已经足够了,不能再提要求了。”老人找到食堂工作的刘师傅帮忙背老伴,每次上下楼给刘师傅40块辛苦费。刘师傅有时不要,贺经平就“威胁”他:“你不想帮忙我就再去找别人。

  “如果你老每个月坐150公里的免费公车,不是可以节省一笔费用吗?你为什么不坐呢?”对于街坊们说他“从来没用过公车”的说法,记者想求证一下,于是便这样问老人,不想这个搞了一辈子学术的老人较真地伸出3个指头纠正:“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我用过3次车。

  老人主动3次叫车的经历,纺大离退休工作处处长卲保章记得很清楚。“不是病在床上起不来,他才不会叫车。

  原来,4年前,贺经平因为心脑血管病中风了,躺在床上个把月不能动,可老伴那年病得最严重,透析不能断,不然随时威胁生命。贺经平很着急,只能向学校求助。就是这段时间,学校的公车3次送余永曼到医院。贺经平的病稍微好一点,他就坚持自己送老伴去医院了。

  行为感染了身边许多人

  武汉晚报记者在该校后勤集团问小车司机们认不认识贺经平,他们回答说不认识。“用车的离退休领导家住哪儿,常去哪儿我们基本都熟悉,但这个领导我们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司机陈方泽说。

  纺大离退休工作处党总支书记龙艳告诉记者,老院长的行为感动了身边许多人。以前有个别老干部,买福利房、用车都会跟单位提意见,嫌弃房子小了,嫌弃车子不好,接送不及时、补贴太少等问题,今年评“感动纺大”,看到老院长的事迹后,一些老干部很久没说话,之后再也没跟学校提过其他要求。

  贺院长工作时的“搭档”、原武汉纺织工学院党委书记章默英昨天接受采访时表示,她和贺院长共事近10年,贺院长从没跟学校提过任何要求,也不会占公家一分钱便宜。

  武汉纺织大学党委书记尚钢2006年到纺大工作后,每年都登门看望贺老,给老人送困难补助。“每每问及他有什么困难时,贺老都只谈对学校发展建议,对个人困难只字不提。”尚钢说。

  不会开车

  让妻子受苦了

  记者:公车是学校给您的正常福利,您却不用,不担心有人说您矫情、作秀?

  贺经平:我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在乎这些虚无的东西干啥?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我们那一代人都是这样的性格。

  记者: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照顾老伴,的士、公交、步行辗转奔波,会觉得苦吗?

  贺经平:说实话,有时候会很疲惫,但我从没觉得苦。每一次能从死神手里抢回老伴,我都觉得特别骄傲。我现在后悔的就是年轻的时候自己没学会开车,不然她不会跟着我受苦。有时候冬天或者高峰期,拦的士要等好久,现在年轻人用手机打车,我也不会。不过,现在光谷有一家中医院也能透析了,这就近多了。

  记者:您年纪也大了,如果以后身体不方便了,孩子也不在身边,有需要的话还是叫车吧。

  贺经平:我能自己解决一天就坚持自己解决吧。实在走不动了再说。

(编辑:丁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