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孝顺姐妹的深情反哺:带着母亲来汉打工还债

26.06.2014  12:37
姐姐毛福平(中)与妹妹及母亲在一起。 记者胡伟鸣 摄

  6月24日下午3点多钟,华中科技大学教工六舍,毛福平、毛翠平跟母亲道别,从租住的教工六舍赶去打工的东四食堂和百口屋做开饭前的准备。

  四点钟刚过,大病初愈的母亲冯光珍还是跟到了毛福平所在的东四食堂,远远看着她忙碌。

  若不是父亲重病离世,两姐妹应该都已中专毕业。但命运在那个节点打了个转,她们走上一条艰辛之路。背着治病欠下的巨额债务,牢记着父亲“照顾好妈妈”的临终嘱咐,姐妹俩过早地扛起了生活重担。

   一份病危通知书

  牵出一段感人故事

  5月1日傍晚,冯光珍因剧烈腹痛从武昌一家医院转到武汉市医疗救治中心。管床医生张鹏看完她们带来的资料,诊断她是肺结核引起的肠梗阻。此时的冯光珍已间断性不能进食、不能排便数天,处于重度脱水状态,全身皮肤发黑打皱。下达病危通知书,张鹏立即让助手喊家属来进行例行的病危告知。出他意料,来的是两个文弱的小姑娘。

  询问得知,这是冯光珍的两个女儿毛福平和毛翠平。张鹏告诉她们,她们母亲的病,死亡率是40%,治疗方法一是开刀,但因为是结核菌感染,开刀的成功率是50%,术后很长时间要靠静脉营养支持,总费用超过10万元;另一种方法是采取上面胃肠减压和下面灌肠的保守治疗,成功率在30%左右。

  两姐妹大哭:“医生,请你们一定救活我妈妈,我们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失去妈妈呀!”随后的谈话得知,母女三人经济状况不好,背负着7万多元的债务。但两姐妹始终没有跟张鹏谈钱,她们只跟张鹏提了一个要求:一定要尽全力救我们的妈妈,什么风险我们都能承担。

  张鹏被两姐妹所感动,最后再三权衡,决定先为冯光珍做保守治疗。幸运的是,保守治疗对冯光珍很有效果,她的病很快有了起色。治疗过程中,张鹏渐渐得知小姐妹的故事。

   一张银行卡

  承载着父女间的亲情

  2007年,毛福平17岁,在黄冈交通学校读中专,毛翠平15岁,初中将毕业。

  6月,她俩的父亲毛有红查出淋巴癌。当时,毛福平正要去东莞实习,怕她心挂两头,夫妻俩选择隐瞒。

  送走女儿,毛有红怕给贫寒的家增添负担,只是用土方子来治疗。拖到7月他再去医院,被告知已失去手术机会了,只能化疗。为给丈夫治病,冯光珍借遍了亲戚朋友。这一切,在东莞的毛福平毫不知情。

  春节回家,父亲在麻城火车站看着女儿仍穿着离家时的那件春装,哭了。毛福平也哭了。仅仅过了半年,父亲头发掉光了,很瘦,不再是记忆中那个高大的父亲,她这才知道父亲已病了半年多了。

  春节后,毛福平没有返校,她要外出打工,给父亲挣“救命钱”。毛翠平也收起了中专录取通知书,跟姐姐南下。她们辗转广州多家工厂,挣的最多的一个月,也只有1100块钱,想到重病的父亲,姐妹俩心里火急火燎。

  5月,得知原来实习的公司招人,毛福平辞工赶到东莞。加班费由原来厂每小时3块涨到8块,她拼命揽活儿,进厂8天就挣到800块钱。

  就在这天,毛福平接到母亲的电话。得知工资发下来了,冯光珍沉默半晌说,那你寄500块回来吧。这是母亲第一次向女儿开口,毛福平心里一阵酸楚,家里一定困难到了极点。她把800元一分不少寄回了家。

  以前,为了给住校的女儿打生活费,父亲办了张银行卡,主卡自己留着,副卡给女儿。外出打工后,毛福平、毛翠平姐妹俩每个月每人只留100块钱,其余全部作为“救命钱”,通过这张副卡打到主卡上,直到两年后父亲去世。

   一句临终嘱咐

  她们带着母亲来汉打工

  2010年4月,从母亲哽咽的声音中,毛福平预感父亲情况不好。姐妹俩连夜赶回麻城,父亲已奄奄一息。

  看到日夜牵挂的女儿,弥留之际的毛有红充满自责。女儿无奈辍学,成了他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他总是跟毛福平念叨,如果你和妹妹读完中专,你们的人生一定会不同。

  “他说最放心不下的是妈妈。叮嘱我们将来谈朋友,一定要在麻城找,因为我们有妈妈要照顾。”毛福平说。

  5月14日,48岁的毛有红,带着对妻女万般不舍与世长辞。

  家庭遭遇的变故,姐妹俩很少向人提起,在华中科技大学工作的伯伯过年返乡,才知道毛有红不在了。他牵线搭桥,把母女三人介绍到华科大后勤集团打工。两姐妹在食堂做服务员,每月工资1800元,妈妈做洗碗工,每月2000元。她们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三人可以相守在一起。

  每月15日发工资,母女三人留下200元零用,其余存进银行,攒够一笔还一笔。给父亲治病欠下的15万元债务,直到今年冯光珍重病前已还掉了一半。张鹏医生介绍,冯光珍的病至少拖了半年以上,否则不会这么严重。

  “200块钱一家三口怎么够用?”毛福平回答,主要是三个人的话费和网费,食堂包一日三餐,基本没额外开销。

  一台1000元淘来的二手电脑,给母女三个带来很多欢乐。她们很少上网,因为一个人用,另两个只得枯坐着。晚上三个人围着电脑看电视,是单调生活里唯一的娱乐项目。

  教工六舍每层走廊尽头,有个简陋的洗澡间,里面有两个自来水管,用的话要自己烧热水提进去。虽说是公用洗澡间,实际上只有毛福平一家在用,其他住户都到澡堂洗,洗一次一块多钱。

   一次夭折的快餐

  只因为要攒钱还债

  两姐妹的生日都在重阳节前后,有次毛福平提出去“华莱士”吃一顿庆祝生日,毛翠平听了非常高兴,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可到了快餐店,毛福平就反悔了,因为快餐价格比想象的还要贵,在店员不解的眼光中,她愣是把妹妹拉走了。毛福平说,她并不觉得丢脸,但心里很难过,因为妹妹很失望。

  毛福平多年来唯一一次“大餐”,是在校门口的餐馆,炒了两个菜。当时正在交往的大学生男友送了个生日礼物给她,毛福平回请他吃饭。

  每个月三天假期,她们都和妈妈一起休,偶尔去光谷逛逛街,但从不买东西。姐妹俩的衣服都是从网上淘,标准是每件不能超过50元。

  “因为债务压力,妈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说什么都不重要,你的身体最重要。”毛福平说,上个月母亲生病后,姐妹俩就不让她再上班了。虽然每个月一下子少了2000元收入,还债的压力更大了,但能守在母亲身边,她们感到很踏实。

  两姐妹都到了恋爱的年纪。一个小伙子对毛福平展开了追求,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最终因价值观不同分道扬镳。“他希望我多花些功夫打扮自己,说话做事不要太'女汉子',这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一名姓谢的小伙子,默默喜欢毛福平多年,始终没能确立关系。毛福平说,男孩家在十堰,而她们答应过父亲,会守在母亲身边。

   学会接受,学着改变

  记者:因为父亲的病,你和妹妹辍学,过早背上家庭重担,抱怨过吗?

  毛福平: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父母生养了我们,报答他们是我们的本分。

  记者:在学校,每天见到许多衣食无忧的同龄人,羡慕他们吗?

  毛福平:我羡慕他们能顺利读到大学。我和妹妹也是父母掌心的宝,如果不是父亲生病,我们现在也会很好。现在这样,我们只能接受,慢慢改变。

  记者:觉得生活很苦吗?

  毛福平:不苦呀。我们一家人可以天天在一起,我们有一双手,还完了债,日子就会好起来。

  记者:为什么不接受小谢,找个人一起分担?

  毛福平:他家在十堰,太远了。爸爸临终前再三交待,我们有妈妈要照顾,找对象要在麻城本地找。

   亏欠她们太多了

  记者:在您眼中,您的女儿和大学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

  冯光珍:她们不能跟别家的孩子比,看见喜欢的衣服不能买,挣钱要攒下来还债。

  记者:您生病以后,她们的担子就更重了。

  冯光珍:我想回去上班,她们怕我太累,不肯让我去。

  记者:大女儿拒绝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怕嫁远了没法照顾您。

  冯光珍:这辈子,我和她们的爸爸,都亏欠她们太多了…… (编辑:刘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