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说的话望不到他的人” 烈属的坚韧与守望

　　本报记者周蕾

　　 妻子的泪渍

　　在地板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烈士事迹】

　　程敬发（1943—1989），湖北红安人。生前系武汉市公安局消防支队宣传科副科长。1989年1月2日，在拍摄长江油轮火灾现场时，因油轮突然发生爆炸而壮烈牺牲。

　　在武汉市公安消防支队，记者看到了程敬发烈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拍摄的救火现场录像。长江上，烈焰冲天的油轮，奋力救火的消防官兵。突然，一声巨响，画面变黑了，一片寂静……

　　江汉路封路改建，从循礼门走到水塔走出一身汗。水塔后面一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单元楼，70岁的王金菊老人佝着腰把记者迎进家门，她就是烈士程敬发的遗孀。

　　置身于这套老式三室一厅的住宅，记者一眼看到，电视机旁摆放着一只不大的相框，照片上就是程敬发烈士。

　　对丈夫牺牲当天离家时的细节，王金菊还原得十分清晰。

　　1989年1月1日，程敬发在位于巷子口的单位市公安局消防支队值班，当天他的值班时间是晚上10点到次日凌晨2点。2点多钟，她像往常一样，还偎在被子里等着给老程开门。老程进得门来就说好困，倒头就睡。王金菊问他：你要不要洗一洗？老程回答说，太累了，先睡一会。可睡下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同事爬到6楼来敲门，说有任务。被叫醒后，老程睁开眼睛答应了一声，却又睡着了。同事在外喊，我在楼下等你。几分钟后，老程爬起来，追同事而去。王金菊在家里听到老程在楼下和同事说话，这是程敬发此生留给她最后的声音。

　　那是个不眠的新年之夜，她一直开着灯，等着老程回来。她对记者说，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可睁开眼后却又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凌晨，邻居们都在悄悄地议论，6楼老程家的灯开了一夜，男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王金菊仍一无所知，她站在阳台上问5楼的邻居，怎么人还没回来啊？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5楼的那位邻居迟疑了一下，回答说还不知道呢。

　　她安排好家里的事如常上班。可单位领导却来到她办公室，说陪她一起回家，有重要事情要跟她讲。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坏消息传来：老程牺牲了！

　　那一年，她跟老程一样，45岁。

　　后面的事，王金菊老人讲得断片儿，她已记不太清楚了。出事时，大儿子21岁在襄阳当兵，大女儿16岁读高中，小女儿才12岁。

　　程敬发牺牲后的最初一二年，王金菊常常独自一人躲在家里默默地哭，她想老程，一种痛彻心扉地想。泪水吧哒吧哒地滴到漆着红油漆的水泥地面，泪渍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竟擦洗不掉。

　　王金菊欣慰的是，孩子们很争气，如今都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自己的腰疼，能直起腰，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