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武汉体育学院任教3年 9获世界冠军的程菲投身“快乐体操”
昨日,距离里约奥运会开幕还有41天。每周的周六,世界奥运体操冠军程菲又忙碌起她新的事业——“快乐体操”。近日,接受长江日报记者采访时,世界奥运体操冠军程菲盘腿坐在武汉体育学院体操馆的垫子上,指着学校球馆的方向说,“我们当年每天放学还到后面捉鱼摸虾呢,那时体操馆还是一排长长的平房。”
现在,武汉体育学院的体操馆早已器材齐全,空间感十足。来上“快乐体操”的小朋友在里面跳跃、翻滚,最小的才3岁。他们头顶挂着四张大幅照片,都是从武体走出的世界冠军,程菲的样子被定格在2008年出征北京奥运会的前夕。
人物名片:
1988年,程菲在湖北黄石出生,3岁多就开始学习体操。2005年墨尔本世锦赛上,程菲一举夺下中国首个女子跳马世界冠军,刷新了中国女子跳马项目的历史,新动作还被国际体坛命名为“程菲跳”。至此,她一共在三届世锦赛、两届世界杯总决赛、一届奥运会上获得了9个世界冠军,成为中国女子体操选手获得世界冠军最多的队员。其中,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那块金牌格外有分量,那是中国女子体操队的首块团体金牌。2012年6月的一次训练中,程菲跟腱断裂,无缘2012年伦敦奥运会。2013年5月30日,她通过硕士论文答辩,正式成为武汉体院的一名教师。
冠军程菲的当年风采 资料照片
程菲指导小朋友上“快乐体操”课
记者郭良朔 摄
对话>>>
工资基本够花
拒绝参加商业活动
推广“快乐体操”一年半,程菲从世界冠军向老师完美跳跃,这样的转身,并不容易。采访过程中,不断有小孩在记者和程菲身旁玩“花样”,并喊着“菲姐,来和我们一起玩”,程菲笑着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长江日报:在推广“快乐体操”过程中,团队是不是也经历困难时期?
程菲:是的,最大的困难在人们根深蒂固的认识,觉得体操嘛,哪是普通人能学会的。还有家长担心,他们的小孩学了体操,会不会影响身高。
长江日报:真的会影响吗?
程菲:(大笑)当然不会。我们专业运动员每天要完成上千个起跳,才对我们的生长发育产生了影响,普通小孩学习完全达不到专业运动量的零头,怎么可能影响呢?而且,现在随着体育训练越来越科学,会强调以更科学正确的方式训练,对身体的影响已经逐渐降低。
我们之前有邀请过家长参加,未来也会考虑开设成人班。普通人练体操对快速反应能力、身体协调性、神经敏感度都有帮助,对腰肌也能起到改善作用。
长江日报:去年你参加“鲁豫有约”,引起很大关注,你知道吗?
程菲:我其实不大愿意参加这些台前的活动了,要不是刚好有事去北京,可能不会上节目。现在,商业活动我基本不接,我的工资基本够花,不用通过这些来赚钱。但一些公益活动我不会拒绝,比如早上参加的一个关于尘肺病人的志愿活动,我就愿意出一份力。
长江日报:现在个人问题解决了吗?
程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啊,一些队友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些比我年长的队友也单身,这并不是太大不了的事。没遇到看对眼的我也不能随便大街上就找个人恋爱吧,找到喜欢的不用谁说,我也知道上啊(笑)。
3年前选择回母校做老师
走进武汉体育学院,沿路行走,走到尽头,左拐,就能看到一排醒目的“冠军墙”,上面记录着学校培养学生在各大赛事获得的奖牌。在第一面奥运奖牌榜上,有我们熟悉的杨威、孟关良,以及女将程菲。
其实,当程菲决定退役后,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并不少:去国外做教练,留在国家队执教,去体育局供职,但她3年前最终选择了回母校做老师,并开始她的“快乐体操”项目。
本打算只收几个学徒,她没想到,历经一年多,现在一下有了二三十个小小学员,分为大、中、小班,从刚开始到体操馆紧张得不敢动,到现在,他们在馆内自由跑跳,倒立、蹦跳都不在话下。
程菲说,这种想法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在她这些年的比赛中,她总能感觉到一种明显的差异:国外的选手对体操多是一种主动选择,尽管他们也会因为比赛压力或比赛失败而哭,但哭完他们能马上调整好自己,投入到新的练习中。
“我们的包袱很重,我们知道失败意味着什么。”程菲现在回忆起来,2007年-2008年仍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正处青春期的成长时期,敏感而偏激,适逢奥运会即将来临,她满腹压力,却又无从发泄,只能一个人扛着。她说,有如今的成绩,真的要感谢自己当时都忍了下去。
从平凡人到世界冠军再到退役运动员,她曾经历了对体操又爱又恨的纠结历程。到如今,她非常笃定:体操乃至所有体育项目应该是让人快乐的,能让所有普通人都参与、感同身受。她不愿自己未来两眼中依然只有“技术”。
推广“快乐体操”将其播种在孩子们的心里
真正开始“快乐体操”前,程菲曾用一年半时间走访曾经共事过的队友,他们遍布在中国各个角落。相比她的功成名就,他们是不被关注的大多数,他们的现状异常艰难。
程菲说,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中国急需用奖牌来彰显国力,2008年北京奥运会以前,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投入其中。但随着我国综合实力越来越强,对体育的扶持力度逐年减少,历史时期造就繁荣背后的问题逐渐凸显,国家队的选拔对象越来越窄、质量日渐不如过去理想。
走访基层时,她更觉残酷。她回忆,在某地的训练队,只有两个专业运动员,而为他们指导的教练员则有四五名,曾经繁盛一时的业余体育学校也感叹“干不下去”。
更触动程菲的是曾经的队友,他们多数经历了漫长的不适应期后,做上了与体操完全不相干的事业。当年与她同期在体院训练的同学,目前仅几位仍在从事体操事业。
现在,“快乐体操”的诞生,让退役的体操运动员、业余体校的毕业生、在读的体操专业大学生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一边从事着自己耕耘多年的看家本领——体操,一边将其播种在孩子们的心里,让他们打心眼里喜欢这项运动,谁能猜到,以后会不会从这儿诞生专业运动员呢?
“认真感谢人们还记得我”
顶尖的运动员,有时比拼的是运气。程菲说,上了比赛场,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2000年悉尼奥运会,多位选手发挥失常,赛后才被告知使用的跳马低了10厘米,但比赛已近半,比过的成绩不能再重来。
因此,她的每一个冠军奖杯都来之不易,即使出色完成,事后她也常常琢磨,是否能做得更好,或是否隐藏着什么问题自己没有发现?退役之后,程菲以为生活可以轻松一些,实际却并没有,她似乎更忙了,每天要在学校带学生,还常常参加一些公益活动。
前些天,带的学生刚刚期末考,成绩都排名靠前,让程菲很有成就感。现在,能认出程菲来的人越来越少,偶尔有人认出,她都会认真地感谢对方还记得她。
离聚光灯越来越远的生活,并没有让她沮丧。她很享受现在,在学生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全新的生活中,她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从单一的训练生活中走出,她突然发现,普通人也很伟大,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活法,却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坚持努力。
“现在感觉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早上来体院教书,下午去汉口做身体康复,回到家里就是洗澡睡觉。”她说,未来她计划筹建更多样的训练场地,让更多人享受体操带来的乐趣,“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记者耿尕卓玛 实习生时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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