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夜空的星 追记为营改增工作以身殉职的好税干韩存锦
入夜,幽蓝的天空众星闪烁,深邃高远。
韩存锦的徒弟刘岳说,师傅没走,因为桐柏山的夜空里多了一颗耀眼的星。
图为韩存锦向纳税人宣传税收政策。
“昨天给老韩打电话,说好上午来辅导营改增的,怎么还没来呢?他可从来不迟到呀!”今年4月29日上午,菊兰餐饮公司老板石莉在店里等着,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很快,她听到了噩耗:早上7时10分,在来企业的路上,骑摩托车的老韩经过一个岔路口时,被一辆突然驶出的重型货车撞倒,当场遇难。
7点来钟老韩出门时,还和邻居邱荣说:“‘五一’就要到了,不把营改增的事情办完,过节过不安神。”
没想到,老韩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而此时,年过59岁的他距离退休仅剩2个月。
他,就是湖北省随县地税局税源管理三分局税收管理员韩存锦。
韩存锦所在的三分局只有7个人,管理6个乡镇的地方税收。老韩负责最偏远的万和镇,是万和镇办税点唯一的地税人员。
万和镇面积880平方公里,是随州市最大的一个乡镇。镇北就是绵延数百里,横跨鄂豫两省,巍峨雄伟的桐柏山。这里山大沟深,有不少开山取石的采石场,简陋的山间公路长年被装运巨石的大车碾压,变得坑坑洼洼、崎岖难行。
日前,记者来到万和办税点。老韩不在了,隔壁卖饲料的小伙子祁小冲帮忙开了门。“平常老韩下户了,纳税人要交资料,都是我帮忙收着。如果不下乡,他8点前都会准时到,吃一碗方便面。”小伙子指着办公室一角的方便面箱子说。
1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摆着一个旧铁皮柜,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打开电脑,税收征管信息系统清晰地记录着老韩最后一次上网工作的轨迹:4月28日15时56分45秒至17时54分11秒,老韩共录入11条信息,涉及5个营改增企业。
电脑旁的小桌上,整齐摆放着各类资料、学习笔记。高高一摞报纸,永远定格在4月28日。
三分局年轻干部刘岳是老韩的徒弟。据刘岳介绍,老韩负责的纳税户有187个,其中有121家餐饮、建安企业和个体户涉及营改增。从3月下旬开始,营改增进入攻坚阶段。为了加快进度,老韩白天去企业调查,核实情况,讲解税法;晚上归纳整理,审核资料,录入信息。
这段时间老韩总是加班,双休日也不休息,有时干脆就住在办税点。附近居民好多次发现,都大半夜了,办税点的灯还亮着。
祁小冲回忆,老韩这两个月经常下户。“他说营改增时间紧,要给企业解释清楚,宣传到位。”老韩的管户分散在几个集市,集市之间距离二三十公里,他每次下户,一天往返百十里地是常事。老韩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旧摩托车,在凹凸不平的乡村公路上行驶,晴天尘土飞扬,跑上一天,老韩花白的头发被“染”成了土黄色。雨天泥浆四溅,糊粘车轮,一天下来,衣服被泥水湿透。“最麻烦的还是摩托车陷在泥巴路里动不了,一个人干着急。不过只要有过路人看到,一定会跑来帮忙。老韩人缘好。”祁小冲说。
就这样,一个多月时间,老韩骑着摩托车跑了1500多公里。
4月21日下午分局开会,刘岳见师父又黑又瘦,走路还有点瘸,散会后硬拉他去餐馆吃顿饭。刘岳心疼地对师傅说:“还有两个月就退休了,您还这么拼命啊?”在徒弟面前,老韩以前总是笑呵呵的,精神饱满,没想到这次却露出疲态:“把营改增这场硬仗打完,我真得歇歇啦。老了,不服老不行。”过了一会儿,韩存锦很认真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我最后一班岗,一定得站好啰。再说,只要国家的税收改革措施通过我们的双脚落地,纳税人得了实惠,我们流点汗、受点累又算什么呢?”
刘岳知道老韩的性格,不好再说什么。看着师傅花白的头发、黑瘦的脸庞,刘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天,师徒俩破例喝了点酒。
凭着老韩的拼劲,万和镇营改增工作进展顺利。到4月下旬,老韩上门核查纳税人信息156户,采集信息6100多条,为营改增掌握了第一手准确数据。随县国税局干部杨明富说:“老韩移交的营改增数据全面详实,为我们以后管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乡下干了40年,当官当回税管员”
太白顶农村福利院院长陈明斌和老韩是高中同学,交往几十年,彼此熟悉,经常在一起爱打趣凑热闹。他曾调侃老韩:“乡下干了40年,当官当回税管员。”回忆当时的情景,如在眼前,“我和他开玩笑,他只是笑眯眯地,一声不吭。老韩……是个憨厚人。”陈明斌说着,黯然低下了头。
陈明斌说得没错。老韩1976年以工代干加入税收队伍,从税管员做起,当过税务所副所长、所长、曾都区地税局三分局副局长。后来,局里年轻人成长起来,老韩又当回了税管员。“老韩把名利看得很淡。机构合并后,他从分局领导改为普通干部,没有半点怨言。”老韩过去的部下、现任随县地税局稽查局局长樊建义说。
参加工作40年,韩存锦一直在农村税务所。中间几次有进城机会,都被老韩“错过”。2009年7月,新随县成立,按当时机构设置,老韩本应安排在城区。随县地税局副局长舒勇回忆说,当时基层任务重,万和办税点条件艰苦,一个人工作难度很大。舒勇找过几个人谈话,但他们都有些畏难,最后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老韩谈,没想到老韩满口答应。舒勇清楚地记得老韩当时的话,“你放心,组织安排,我一定去”。
一贯支持丈夫工作的妻子邓朝珍这回有些不情愿:“别人都千方百计进城,你在农村30多年了,怎么还犯傻?”韩存锦劝慰妻子:“基层工作总得有人干,我搞了大半辈子,熟悉情况…… ”
选择坚守基层,就意味着选择了艰苦。万和办税点离随县县城53公里,离三分局77公里,离老韩家也有22公里。分局负责人黄猛说:“老韩在万和7年,摩托车骑坏了4辆。”但万和镇的税收,也从当初不足50万元,增加到2015年的2273.5万元。黄猛认为,税收增长这么快,主要是经济发展,同时离不开纳税人对老韩的认可和信任。
菊兰餐饮公司老板石莉说,去年她因事错过网上申报培训,老韩专程上门为她讲解。随州百信石业公司财务人员陈国凯说:“只要我们有纳税方面的问题,一个电话,老韩总是上门辅导,从不推脱。”2012年,万和镇上一家粮食企业可依规减免税,但他们不懂税法。眼看申报期限快到了,企业老板心急如焚。这时老韩来了,帮他们办理相关手续,减免税款3万多元。
“面对这样的税管员,该缴的税你不缴,会觉得对不起他。”石莉说。
在刘岳的记忆里,师傅总是笑眯眯的,对人亲切随和。但老韩有时也会“黑脸”。收徒弟时,老韩给刘岳上的第一课,就是严肃地告诫他:“搞税务工作要做到‘三不’:嘴不馋,手不伸,心不偏。占小便宜就永远在纳税人面前直不起腰。”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几年前,3家新开的石材企业多次托人说情,约韩存锦吃饭,想让他在纳税上多“关照”,都被他婉言谢绝。一户私营企业漏报了1.5万元的税,老板找到韩存锦,说愿意给2000元钱不开票,请他高抬贵手,他黑着脸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在万和镇,记者采访的每一个纳税人都说:老韩从不在企业吃饭,从不收一分钱礼。
老韩不缺钱吗?记者决定去老韩家里看看。
走进韩存锦的家,看到的可谓清贫。一台叫不出牌子的14寸电视机已没了图像,冰箱还是10年前大儿媳的陪嫁,家里的桌椅板凳都用了30多年。
老韩的妻子邓朝珍说,老韩从不给组织添麻烦,儿子韩毅2002年从湖北税校毕业后,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妻子曾希望老韩找找领导,老韩为难地说,“我是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开不了这个口。”
后来,老韩的儿子去外地打工,儿媳妇没有工作,邓朝珍也随儿子和儿媳在外地照顾家小,平时就老韩一人在家。
在韩毅的记忆里,父亲一直在忙、一直在省:“爸爸每天上班早出晚归,回到家里就帮忙做家务,种菜园。家里有自来水他还是去挑井水,说能省一点是一点。他每个月工资刚到手,就给了妈妈维持一家人生活……”
“他一年四季就是一身税服。”韩毅拿出父亲穿过的旧税服,领子、衣袖都已磨破,口袋处还打有补丁。“我工作后给他买了一件外套,他每次走亲戚才穿一下,回家就收起来,到现在也没穿几次。”说到这里,七尺男儿已泣不成声。
韩存锦对自己很苛刻,对别人却很大方。陈明斌说:“老韩很有爱心,每次过年过节,他总要买些水果糕点来看望福利院的老人。”万和镇晃山村居民邓朝菊得知韩存锦离世的消息后,步行十几里地赶来送别。她永远忘不了32年前的那一幕:1984年,她几个月大的女儿突发急病,是恰巧路过的韩存锦拿出50元钱,让她赶紧把女儿送到医院。50元,是老韩当时一个多月的工资。“韩哥和我非亲非故,他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邓朝菊流着泪说。
在随县地税局,局长李金成谈起他和韩存锦的第一次见面。2015年春,县局组织开展征管软件培训。那时李金成刚调来随县,对各个分局的同志还不熟悉。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他认真听讲,记笔记,在电脑上操作。培训结束后的操作考试中,59岁的老韩成绩甚至超过了一些年轻人。“老韩热爱税收,他的业务水平顶呱呱的。”李金成说。
副局长刘洋告诉记者,2014年核心征管软件上线时,大量征管信息需要手工录入。老韩在分局关了10多天,不要任何人帮忙,200多个管户的所有信息录入,全部由他独立完成。
在三楼会议室,记者看到了韩存锦遇难前背过的挎包,包内有几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一本是辖区所有纳税户的基本信息,一本是每天的工作日志,“4月20日,核实营改增纳税人资料;21日,分局开会学习党章;22日,制作税务文书……”
还有一本,详细记录着地税征管系统等涉税软件的具体操作步骤。老韩平时把它放在包里,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整理老韩遗物时,人们翻出了厚厚一摞荣誉证书,最早的一本是1982年的。从那时起,老韩几乎每年都被评为先进。湖北省地税局表彰的“我身边的好税官”“感动地税十大人物候选人”“随县政府先进工作者”……一个个鲜红的证书和奖牌,记录着他40年工作的点点滴滴。作为扎根基层征收一线的税务干部,他没有那么多豪言壮语,但他时刻牢记税收职责和使命,他用毕生的努力书写了“好税官”的形象。
李金成曾想,“老韩退休的时候,我们要给他办个仪式,隆重地欢送他,感谢他。”
韩存锦希望退休后可以好好照顾家人,弥补几十年来的缺憾和亏欠。
妻子邓朝珍盼着老韩退休后,夫妻俩早日团聚。
儿子韩毅想把父亲接到武汉,帮他照顾年幼的孩子。
老韩走了,所有这些都成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采访结束,已是暮色苍茫。远远望去,桐柏山连绵起伏。
桐柏山是革命老区,无数先烈的英灵在这里长眠。入夜,幽蓝的天空众星闪烁,深邃高远。
徒弟刘岳说,师傅没走,因为桐柏山的夜空里多了一颗耀眼的星。
使命让生命绽放光华
本报评论员
在80万税务人决战营改增的关键时刻,还有2个月就要退休的税管员韩存锦,不幸倒在去纳税户辅导营改增政策的路上。这位始终奋战在基层一线的好税官,在鄂北山区坚守了40个春秋,如今永远长眠于桐柏山下。这位普通税收管理员以毕生付出,深深感动了我们。
韩存锦让人感动是因为他的责任和担当。他历经利改税、国地税分设、营改增等多次国家经济和财税体制改革,坚定履行一名基层税务工作者的职责与使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身奔忙在崎岖山路上,自行车骑坏了十几辆,摩托车骑坏了好几辆。目的只有一个,把纳税服务的温暖送到千家万户,用辛劳和汗水打通国家税收政策落地的“最后一公里”。特别是为了做好全面推开营改增准备工作,他“5+2”“白+黑”,走村串户宣传税法,核实信息,清户籍,清发票,做足了功课。他跑遍辖区800多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用摩托车轮画出了党和国家改革事业在基层落地的生命线。
韩存锦让人感动是因为他的执着和坚守。从税以来,他没有力挽狂澜的壮举,职业生涯并不是跌宕起伏、轰轰烈烈。即使他从分局副局长改为普通税收管理员,即使被肠胃病折磨得不成“人形”,即使他有一千个资本、一万个理由可以进城,但他依然执着选择了为国聚财、为民收税,选择了坚守基层、坚守岗位,用40年的长度,诠释一名普通税务干部忠诚、为民、廉洁和执著的核心价值观。
韩存锦让人感动是因为他的信仰和忠诚。他始终不忘初心,坚守着职业信仰,保有对税收事业的尊崇和敬畏。因为忠诚,韩存锦把生活的要求降到了最低,家中的桌椅用了30多年,14寸的小电视机成了“古董”,长年穿的是税务制服,工作之余开荒种地补贴家用。他在权力与责任、亲情与法律之间选择了克己奉公、清清白白,向党和人民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当前,“两学一做”学习教育正在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开展,韩存锦投身改革、为民服务、勤勉敬业和严以律己的先进事迹,正是“四讲四有”要求的生动写照,集中体现了新时期优秀基层税务干部的思想境界、精神风貌和意志品格。在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和深入推进税收现代化建设的关键阶段,税务系统尤其需要大力弘扬韩存锦同志的精神,培养造就一大批韩存锦式的优秀党员干部。向韩存锦同志学习,就是要激励广大税务干部进一步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和看齐意识,争做“两为”干部,践行“三严三实”,弘扬“四讲四有”,在财税体制改革大潮中建功立业。如果每位税务干部都能牢记使命,忠于信仰,选择坚持,在本职岗位上努力发出自己的光华,我们在税收改革和发展的道路上还有什么障碍不能克服,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
韩存锦生命已逝,但精神永存!他在80万税务人心里竖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