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大学人】斯是陋室 惟吾德馨——资源环境学院齐国凡先生侧记
我们第一次来到齐老师的家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微胖的身材,身着简单的衬衣,朝我们温和而慈祥地笑着。
眼前这位八十八岁高龄的老人,湖大退休副教授,曾经在阳逻发现全球第一棵裸子植物化石木,抗战时期参加过中共浙南游击队,经历过十年动乱,在文革中受过迫害,被湖北省副省长专门接待过。他现正在筹备一本关于化石木的科普书。
“我耳朵不好,你们说话大点声。”齐老师凑近我们,温厚地笑着说。他讲话很慢,带一点江浙家乡口音,但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迟暮之年的颓丧气息。
献身革命:初生“牛犊”不怕虎
1926年7月,齐国凡出生于浙江青田北山镇张口张岙村,青田是一座山峦连绵,风景秀美的小城,有诗云:“一水绕城南,春风满渡头”。齐国凡从小便在山山水水、沟沟壑壑中长大,对于地质的终身热爱,也与这难舍难分的乡情紧密相关。
青田多为丘陵地带,依山傍水,树林茂密,猛兽便时常出没。16岁时,尚属少年的齐国凡却与一只猛虎不期而遇。一日他上山放牛,牵着牛走到半山腰时,突然前面十几米远处的草丛传来“唰唰”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巨型的野兽在穿梭。他警觉起来,在路边拾起了一根粗壮的木棍。突然,一只猛虎扑了出来。牛受了惊,挣脱开绳索像疯了一般逃走了,只剩下他跟老虎四目对视。他突然想到乡里为了逮野兽而设的捕兽器和捕兽夹,幸而就在这半山腰处就有几处捕兽的器物,而他也竟都记得那些器物在哪,他极小心地越过脚下的两个捕兽夹后退,而老虎紧紧盯着他,向前移动离他越来越近。他一边后退一边紧张地注视着老虎的脚步,老虎沿着他退后的路径步步相趋。就在老虎快要踩到捕兽夹时,时间仿佛都静止了,空气也凝结了,老虎往前一踏,前掌被捕兽夹牢牢夹住。只听“嗷”的一声,老虎一边惨叫一边发力跺着,慌乱中又踩到了旁边另一个捕兽夹。他抓紧时机迅速向老虎跑去,在离老虎将近两米处,朝着老虎嚎叫而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插进了他手中粗壮的木棍。木棍卡在老虎的嘴里,老虎悻悻地逃窜开去。
年少的齐国凡便是这样,机灵、勇敢,真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或许就是这样的性格跟经历造就了他。1946年,二十岁的他考进了浙江省立处州中学高中部。由于他率直的性格、聪明的头脑以及极强的组织能力,他被选为学校青山同乡会的负责人。
1948年春,全国青年学生开展“反饥饿、反内战、反压迫”运动,温州市各校学生积极响应,罢课、上街呼口号游行。二十多岁的齐国凡满腔热血,曾在温州市最热闹的五马街当众演讲,振臂疾呼。事后,温州市学联主办的油印刊物作了报道。
而这一举动,更加激发了他内心澎湃的爱国热情,救国的愿望驱使他不顾自身安危投身于革命。1949年初,23岁的齐国凡参加了中共浙南游击队,担任浙江省丽水市青田县城内中共地下联络员。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稍不留意便会葬身于枪林弹雨之中,然而却是至关重要的工作。不仅需要过人的毅力与坚韧的意志,更需要敏捷的反应和视死如归的精神。1948年,百万大军过长江解放了南京、杭州,革命形势如燎原之火。齐国凡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后,将青田城内国民党军队的人数、枪支弹药、碉堡位置及数量查清,并及时汇报给了上级领导,少年时期的齐国凡便展现出了不凡的魄力。
十年动乱:“野人”生活“铁人”毅力
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向受人尊敬的齐国凡老师成了臭名昭著的现行反革命分子。长江工程大学将他解职,他被遣送回青田老家接受改造。
回到青田老家。淳朴的乡人都热情地接待他,甚至拉他到家喝酒吃饭。革命的飓风尚未波及这座安静的小镇。看在乡亲们的份上,大队派他一人进山里种药材,与世隔绝,自食其力。乡亲们纷纷慷慨解囊,救济他这个“落魄书生”。带着乡亲们送的筷子、鸡蛋、碗,还有匆忙塞进行李的几本书,带着深深的感动,齐国凡告别家乡,进入深山老林,开始了长达四年的“野人”生活。
几个老乡在荆棘中清出一块空地,帮他搭了一个简易的茅房,这便是齐国凡孤身一人的栖身之所。距离茅棚不远的地方,是几具尚未入土的灵柩。深山也是野兽的藏身之所。每当夜晚降临,漆黑的深山里除了呼啸的风声就是凄厉的狼嚎。白天,耳边的声响也只有啁啾的鸟鸣,“蝉躁林愈近,鸟鸣山更幽。”鸟声尖利,回音袅袅更显山中空寂。就是这般寂寞荒凉的深林,齐国凡在这里度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这漫长的四年中,最令齐国凡感动的莫过于他的妻子。一天,齐国凡正在打理他的药草,妻子从武汉带着儿子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齐国凡一愣,现在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妻子这样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啊!妻子看到眼前这个野人一样的齐国凡,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儿子扑了上来,带着哭腔喊“爸爸”,齐国凡瞬间热泪盈眶……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四十多年后,白发苍苍的齐国凡回忆起这一段往事时,他并未过多地讲述苦难,而是笑意盈盈地向我们诉说妻子带给他最大的感动。
在这四年中,齐国凡思念妻儿,挂念父母。然而,他却在1972年又被升格为了逃犯。
后来,他在青田老家听一位干部说中央有指示精神,在“文革”中错划的问题可以纠正。于是,齐国凡辗转几千里来到江城以前工作过的单位,希望能按政策精神给他澄清事实的真相。话音未落,接待人便拍着桌子吼道:“你这个地主分子还想翻天?滚出去!”
仅有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他多么想回自己阔别了四年的家,看看妻子和儿子,享受一会儿久违的团聚。然而,刚走到宿舍楼前,一张刺目的大字报犹如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倒了他:“勒令地主齐国凡分子滚出去!如要翻案就砸烂你的狗头!”
他不敢回家了。眼前的大字报如同无数把利刃,刺在他的心上。身心俱疲,万念俱灰。他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回家。可是要想实现这个愿望,居然要冒着生命危险!
齐国凡实在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便在夜幕降临时偷偷回家了,还未待他敲门,“吱呀——”妻子端着簸箕和他撞了个满怀,“国凡,是你?!”久违的相逢,却没有惊喜。妻子惶恐地催促道:“快逃吧!要不是停电,他们准在这抓你了,你在外面多多保重吧!”
儿子在屋里听到母亲在和一个男人说话,“是爸爸!”他迅速冲了出来,喊着“爸爸——”妻子一把拉住儿子,焦急地说:“国凡,快走吧,你要保重呀!”妻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儿子高喊:“放开我!我要爸爸!”妻子呜咽着,儿子哭喊着,齐国凡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他最亲爱的人,最温暖的地方。漆黑的楼道里,从来有泪不轻弹的他流泪了。这安静的夜晚,似乎也在陪他一起悲伤。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为自己主持公道的人。他一次次地辗转于武汉和北京之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第十六次上访时,一位代号为“401”的首长亲自接待了他。听过了他一个多小时的讲述,“401”说:“我帮你查查,要是你说的全是事实,你的问题一定可以解决。”随即,“401”拨通了湖北省委的电话……
齐国凡感激万分,连声道谢。“401”说:“你如果真要谢我,那就在你的老本行地质方面搞出点名堂来,到时候你再给我写信,怎么样?”
“行!”
平反之后,原工作单位不可能再回去了。齐国凡便向武汉师范学院(今湖北大学)和另一所高校递出了调职申请。湖北大学在第一时间向他伸出了橄榄枝。齐国凡便在湖北大学地理系任教,主教地质学,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他的学生们都知道,这是一位极其负责的老师,他抓紧一切时间做研究,只为追回十年动荡中丢失的岁月。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直至60岁时离休。
汉江是湖北省一条极为重要的水系,江汉平原的发展,在湖北省的经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1981年,齐国凡带领学生沿丹江口溯江而上,考察了汉江上游新构运动的地貌。山上地形险峻,长途跋涉于陡峭的高山峡谷中。烈日炎炎,酷热难耐,寒风凛凛,雪花纷飞。齐国凡早已把老伴的叮嘱抛到了脑后,他专注的神态常常让学生们肃然起敬。学生们怕年事已高的齐老师太累,都劝他回去。他却说:“这才只是开始呢!不能打退堂鼓。”学生们被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师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感动了,老师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在科学的高峰上攀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停下脚步。齐国凡回到学校之后,便写出了《汉江上游新构造运动的初步探讨》的论文,对汉江干支流兴建大型水利枢纽和永久性铁路等建筑物的设计开发提供了地质理论依据。齐国凡用他执着的科研精神,给学生们树立了榜样。
科学研究路漫漫 六十年上下求索
齐国凡1957年从长春地质学校毕业后,到1969年这段时间,他的命运与地质牢牢绑在了一起,他的足迹踏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他参加过山西石泉水库建设;他到过新疆,在海拔4700米的地方考察过冰川;他在号称“火焰山”的吐鲁番盆地考察过盐湖……他就如同一个地球最忠诚的儿子,满怀崇敬,不辞辛苦,把山川沟壑都储存到自己的脑子中,只为更多地了解他的地球母亲,期待能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大胆否定“顺水断层”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湖北省荆门县(今湖北省荆门市)向一个部驻武汉市“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的副省级单位申请派遣一个专家工作组帮助制订城市规划工作。该单位同意荆门县申请,派遣了由五人组成的专家组,齐国凡便是其中一员并专门负责地质事宜。
荆门县北部有北河、南河两条河流。北河水量大,每年灌溉后有大量余水,白白浪费注入汉江。而南河水量小,灌溉面积大,每年用水都不足,许多稻田时常发生干旱现象,甚至有时人们饮用水都困难,只能两眼望天,心里干着急。荆门县政府领导很想在仙居选址修建水库,将北河多余的水穿山引洞注入南河。可是地质报告明确指出仙居河段有一条顺河大断层,不宜建造水库。如果在顺水断层地段建造,极可能引起河流失水干枯,严重的甚至会发生桩基破碎,使大坝垮塌,坝下人民的性命财产也将受到威胁。工作组中只有齐国凡一人懂地质,仙居坝址到底有没有顺水大断层,能不能如期修建大坝,这个重大责任无疑落到了齐国凡身上。
可是这次任务着实棘手,而最重大的地质问题决定权在于齐国凡,后果自然也只有他一人承担。仙居坝址附近住着一家三口,齐国凡被安排吃住在他们家。复查工作开始后,他先从连接住地的坝址左岸下游开始,继而再考察右岸。半个多月,岸边的山上山下、河边深沟全都留下了他的身影。齐国凡发现有两个地质点与顺河大断层很相似,一个是断层擦痕点,一个是薄层地质消失点。可是他反复看了许多遍,越看越感到它们的特征与顺河大断层没有多大关系。经过反复确认,齐国凡最终的调查结论是仙居坝址没有顺水大断层,但有一条横切河流的断裂,断裂面倾向上伏,倾角较大,断裂上盘虽然有些破碎,但处理后可以筑坝。
齐国凡虽然有着多年丰富的野外工作经验,但这次他否定了前人集体调查的结论,撰写地质报告时,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可是如果不将自己亲眼所见亲身调查的结论写在纸上,心里又很难过。
当地人们需要用水的急切目光让齐国凡坐立不安,最终,他把个人得失抛到了一边,将自己在野外的考察到的事实证据及复核结果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上级。
荆门县政府根据齐国凡的复核地质报告,又邀请地质专家和专业地质勘探队,在坝址按规范进行钻探,结果一致同意他提出的仙居坝址没有“顺河大断层”可以造坝的结论。并及时向湖北省人民政府申请修造仙居大坝经费。大坝建成了,解决了荆门人民生活用水的大问题。大坝至今已正常运行30多年,齐国凡勇于担当,一个人大胆否定“顺水断层”,安全修造仙居水库令群众受益。
邂逅化石木
1976年,中国唐山发生7.8级强烈地震,这座人口稠密,高楼林立的工业城市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恰好,1976年汉口中南轧钢厂突然发生地陷,刹那间该厂放置钢材的地方,形成一个大坑,几百吨钢材迅即陷入坑底,不见踪影。1982年汉阳味精厂,又突然地面冒水,水柱高度数米,全厂地面都是积水,造成停工停产。
这两个突然发生的怪异现象,会不会是地震的前兆?人们极为担心,议论纷纷。这迅速引起了武汉市领导的重视和关切。
齐国凡经过调查发现,原来,武汉的地质结构与唐山有些相似,建筑地基主要为松软的第四纪全新世砂砾层,城区周边存在深大断裂。东侧的麻城—团风一带,有我国著名的郯城—庐江活动断裂通过,这条断裂近期仍在活动,在新州土地庙清楚显示大别太古界古老变质岩,逆掩在白垩—古近纪红色砂砾岩层之上。它与武汉地壳稳定性有密切关联。历史上武汉的两次地震,均为该断裂活动所致。在北西—东南方向又分布着地质历史上有过多次轻微活动的襄樊—广济断裂。这两条断裂平面延伸长,剖面切割深,为本区深大的地壳断裂和岩石圈断裂。
史书和实地考察均表明武汉有可能发生地震,加之唐山大地震给人们造成的严重心理恐慌,武汉是否会地震,一时间成了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此时,齐国凡正在湖北大学地理系担任地质教学工作,同时任湖北省地震学会常务理事,湖北省地质学会第四纪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对武汉市及其周围的地震和第四纪新构造运动也极为关注。地震可是人命关天的。他丝毫不敢懈怠,向武汉市领导提议立即组织团队,去核查武汉周边与地震关系密切的几条大断裂最近有无异动迹象,以探究上述怪异现象是否真的是地震前兆。1983年8月,武汉市相关 部门成立“武汉地壳稳定性专题考察组”,齐国凡担任组长,深入豫、鄂、皖三省高耸挺拔的边境野外山区,调查与武汉地壳稳定性有关的几条大断裂近期有无异常活动。
1984年,齐国凡在我国湖北省新洲县介埠村的荒山野岭(即今天的武汉市阳逻半边山)中进行野外地质调查。他在农民开采半胶结砂砾石的采石场边缘地带,在强烈的阳光下,从绿油油灌木丛中发现有一块很起眼的黄色石头露在外面。他出于好奇跑去看看,这一看真是令人激动万分,他一下认出这是一棵大型化石木。齐国凡激动地跳了起来,又用手摸了摸化石木。据现场开采砾石石料的农民介绍,这块“废石”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挖掘出土了。但由于它又大又长没有用处,放在采石场中还阻碍交通,几个人费了大力气才把它移到了采石场边缘。当时他与同行都十分激动,征得采石场领导和学校原校长徐章熔的同意,就由野外运回实验室。
1985年10月来自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湖北省地产矿产局、华中师范学院、武汉测绘学院的专家、教授十一人,聚集在湖北大学,对樟科木化石及其研究成果进行严格的监定。
最终确认这是一块在我国首次发现,在世界上也极为珍惜的“新生代被子植物木材化石”,它的发现及其研究成果,填补了我国新生代樟科等植物化石的空白,对研究我国秦岭以南长江流域的古气候、古地理、古生物群的变迁和地壳运动提供了珍贵的研究证据和资料。
情定化石木
1987年齐国凡退休在家。武汉樟型木是世界植物学上的一个重大发现。这樟型木到底是孤零零的一棵,或是还有其他化石木?基于这个重大发现,到底应该继续去野外寻找化石木标本进一步研究,还是就此停止?齐国凡将此事搁在心上,总是感到不安。
化石木学是一门边缘性交叉学科,它与地质学、植物学、木材学、古气候学、植物分类学、系统学和生态学等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有关上述地质、植物学等专业的学者,首先要具有健康的身体,不怕吃苦,有长期在荒山野岭采集化石木标本并切片、制片的毅力,还必须同时学习其他有关学科才能真正胜任化石木研究工作。可以说,我国迄今为止化石木研究的专业学者不超过10人,相关专业人才极为稀缺。
新洲半边山出土的樟型木是中国首次发现,后来在当地居民的猪圈砌石墙上又找到一块新的化石木标本。有理由推断这里一定不止两块,一定还能找到更多的化石木标本。尽管齐国凡当时已离开工作岗位,没有接班人,困难既多又大,但他依然想尽办法再去野外寻找,尽最大努力去揭开这个面纱。
齐国凡又一次背起地质包走向荒山野岭。第一次调查时逢沟过沟,逢山爬山,每处仔细调查,没有达到什么效果。这次做法与上次不同的是,他将放在地质包的小块化石标本拿在手上,逢人就请别人仔细看一下,有没有见过这种由树木变成坚硬石头的化石木;或是他自己亲自去当地农民开采建筑材料或砂金的采矿场地寻找,这样既省力,又方便,每天跑的地方更多一些。这次齐国凡找了10天,运气很好,第二天就在采石场找到了一块长约18公分,宽约7cm的化石木,欢天喜地地摸了又摸,轻轻地放在地质包里,跑回住地,吃晚饭前还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这个好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过了几天,齐国凡又在一个采石场上看见一个被人废弃的化石木,这是一个树木茎干,虽然没有樟型木那样壮大,不过也不算小,从这两次的野外调查他坚信这块大地上,一定还有其他化石木埋在地下等待人去发掘。
考察地质必然是十分艰苦的事情,甚至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有一年,齐国凡在河谷勘探地形时,忽然警觉地听见山里传来崩塌的声音,他意识到这是危险的信号,急忙跑到了高处的山上。未等他站定,巨大的山洪便在瞬间掩埋了河谷,连着河谷周围散布的村落。一向胆子大的齐国凡这次是真的吓呆了,要知道,如果当时迟了一秒,自己就已经被洪流淹埋了啊!
在回忆起这件事时,他依然心有余悸。“差一点我就没命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惊险的一次经历。
高山仰止 景行景止
“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没有找到能接手我研究化石木的人,这是个很边缘化的学科,涵盖了地质学、古地理、古环境、植物、木材,做研究很苦。大家都不了解化石木,所以我才想弄这本书,让更多的人知道化石木,了解化石木。”采访结尾,齐老师认真地对我们说,“前段时间学校领导问我要不要开一门选修课,我年纪大了,儿子不让我去,担心我倒在讲台上了。如果开了这门课,我可以讲第一节和最后一节,从地球的形成开始讲,会有人来听吗?”齐老师目光炯炯,殷切地看着我们。
一个人,一生为一件事情拼尽全力,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只遵循自己的本心。于浮华的尘世中,独守一方陋室,享受平淡的乐趣,追寻简单的快乐。这样的人生,需要多么强大的执着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