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李桥茶厂——湖北老字号的商标困惑

    新华网武汉2月27日电（曾伟龙 宁夏 彭瑶）提起湖北的中华老字号，老百姓头脑中都会想起以汤圆闻名的"五芳斋"，以药闻名的“马应龙”，以茶闻名的"赵李桥茶厂"，还有“曹祥泰”、“长生堂理发总店”、“孝感麻糖”、“云梦楚河鱼面”等老字号。

    可以说，这些老字号品牌作为历史遗留的宝贵财产，其背后都蕴涵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每一个品牌都有着一个经典的故事，从而在当地乃至全国都广为流传，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老字号品牌因其源远流长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蕴，一直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和重视。但是，许多老字号企业因为经营得风生水起而成了很多企业抄袭盗版的对象，尤其是知名的老字号，由于仿冒他们利润高，因此也就成了重灾区。

    尽管老字号的保护已被广泛关注，但近些年随着经济快速的发展，老字号商标被抢注的现象愈演愈烈。在实际生活中，老字号的现状实在令人堪忧。老字号品牌假冒伪劣现象日渐严重，商标被抢注却成为维权难题。

    “中华老字号”现状堪忧

    中华老子号是指历史悠久，拥有世代传承的产品、技艺或服务，具有鲜明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背景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取得社会广泛认同，形成良好信誉的品牌。

    追溯历史长河，两千年前的“湖北”的锦袍，漆器，越王剑，编钟，令人叹为观止，一百多年前的湖北汉阳造、马应龙名扬国内，就是２０世纪５０年代，６０年代“长江牌”“武字头”也是国内响亮的名头。但曾几何时，湖北名牌凋零，“湖北老字号”“武汉老字号”黯然失色，昔日的辉煌成为历史。

    ２００６年９月，商务部组织的第一批“中华老字号”认定的申报和评审工作顺利完成。在公布的首批名单，共有４３４家符合“中华老字号”认定要求，其中，湖北省入围的“老字号”只有７家，分别是马应龙、曹祥泰、五芳斋、长生堂理发总店、孝感麻糖、赵李桥茶厂、云梦楚河鱼面等。

    ２０１１年５月，湖北省商务厅为全省第二批１９家获得“中华老字号”的企业揭牌。至此，全省被国家认定的老字号总计达２６家，其中武汉有１３个企业１４家品牌，占据湖北老字号的半壁江山。

    令不少市民意外的是，武汉人熟悉的老通城、四季美、蔡林记、叶开泰、谈炎记、汪玉霞等老字号，一律榜上无名。对“老通城”等老字号的落榜，武汉市商业局负责人表示，这是“中华老字号”认定条件决定的。“商务部有七个条件，其中的一条，把大多数武汉老字号挡在了门外：老字号经营状况良好。

    从地域颁布上看，这些老字号主要集中在省会城市武汉市，武汉市共有十四家“中华老字号”占全省数量一半以上，其余均分布在湖北省“１+８”城市圈中。从行业分布来看，无论“中华老字号”还是“武汉老字号”多与日常生活相关，主要分布在餐饮，商贸，食品加工，酿造等行业。

    湖北省商务厅内贸处处长夏斌心说，全国现有中华老字号企业有１０００多家，而湖北只有２６家，湖北的中华老字号综合排名在全国１３位，位居中部第二。他说，早在１９５６年以前，湖北的中华老子号很有地位，企业的总数仅次于北京、上海，排名前三。如今可以说，湖北的很多老品牌正在慢慢丧失殆尽。

    夏斌心告诉记者，在中国，品牌就是历史悠久，字号就是商号，所以有“金字招牌”一说。为保护这些中华老字号，支持本地老字号发展，湖北出台了地方标准，开始认定地方老字号，如“湖北老字号”、“武汉老字号”等。

    赵李桥茶厂作为同行业内唯一的“中华老字号”，继承了上百年历史的“川”字牌青砖茶品牌、“火车头”、“牌坊”米砖茶品牌。其中，“川”字商标２００９年被评为“中国驰名商标”。但是，改制后留下的股权问题、商标抢注问题、品牌假冒问题，让其在发展的道路上举步维艰。

    赵李桥茶厂总经理王冬阳告诉记者，在２０１３年一的次茶交易会现场，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发现有四五家参展商展厅内都醒目地写着“赵李桥”，只是生产企业名称略有区别，让人真假难辨。

    “我们是国家商务部首批认定的中华老字号企业，也是全国茶叶生产行业中的唯一一家。”对于多家“赵李桥”的出现，王冬阳表示无奈。他告诉记者，现在有这么多人打着赵李桥旗号的茶厂为了生存和获利，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严重破坏了正宗赵李桥茶的健康发展。

    湖北省农业厅茶叶专家宗庆波对于出现这么多“赵李桥”茶也颇为不解，“我不清楚它们都是怎么被批准的？”他指出，一个产业的发展需要龙头企业的带动，龙头企业的品牌和知识产权必须受到保护。

     老字号为何常常被“苍蝇”盯着

    在湖北，和“赵李桥茶厂”命运相似的商标还有不少，比如“精武鸭脖”、“蔡林记”、“武昌鱼”等等，这些品牌都曾在老百姓心中扎下过根。如今，拥有这些品牌的企业都已改制或转产，使得这些商标被长期闲置，有的则因未续注而过期。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廉政研究院院长、教授乔新生说，“在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时期，一大批国有企业转为了民营。在转制过程中，人们很容易盯住厂房设备等有形资产而忽略商标等无形资产的价值，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这让另外一些人钻了法律的空子。”

    老字号为何常常被暗算？对此，湖北省工商局宣传处处长彭为红进行了分析。她说，老国企都有一个坏毛病，就是被国家保护惯了。她说，在计划经济时代，这些国企总是被“母亲”揽在怀里，有再大的风浪都是国家顶着，有着再大的问题都有政府兜着。如今，中国引入了市场机制，企业没有竞争意识，迟早会被市场淘汰。

    商标被抢注的现象，在老国营企业出现几率相对大一些。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商标没有得到企业领导、上级主管部门的重视，企业发展没有长远规划。有些企业虽然注册了商标，但在改制或转产过程中，人们很容易盯住厂房设备等有形资产而忽略商标等无形资产的价值，加上人员更换频繁，导致顾此失彼。然而，商标抢注事件发生之后，有些企业仍然没有引起重视，以致今日商标遭遇抢注的尴尬局面频繁出现。

    “有商标，东西好卖，没有商标是三无商品。”彭为红说，企业争创驰名商标，字号保护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商标保护，政府扮演的是配合的角色，企业才是主角，应该有主体意识。比如说，赵李桥茶厂商标被抢注，主要原因是没有续注，而自主放弃了获取商标的权利。

    乔新生教授认为，事实上在中国现在真正的老字号企业非常少见，这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的历史文化发展出现了严重的断层，经历过改朝换代和文化大革命之后，许多企业已经不复存在，改革开放之后恢复的所谓企业和解放前的企业根本没有相同之处，因此这样的老字号徒有其表。另一方面来看，一些真正的老字号企业缺乏创新精神，他们的产品的生产方面粗制滥造，结果导致消费者的需求得不到满足，门可罗雀。

    同时，乔教授指出，一些企业看到了我国老字号企业生产经营中存在的问题，他们充分利用我国现行的商标法规定进行抢注，以期借助于老字号获得巨额收益。但是这种行为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假如这些老字号注册驰名商标，那么，即使被他人恶意抢注，其驰名商标的仍然得到有效的保护；如果老字号得到商业主管部门的认可，那么在诉讼的过程中仍然可以保护自己的老字号。

    因此他建议，老字号企业应加大宣传的力度，特别是与具有公信力的新闻媒体合作，提高老字号的知名度，与此同时在企业的显著位置，表明自己的商标，防止消费者误认误购。更重要的是，在提起诉讼的过程中应当积极邀请新闻媒体参与，因为这样做可以把坏事变好事，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老字号企业被脚铐束缚，亟需松绑

    “公司里有很多从国营时代过来的人，还留有国企里的惰性。不少人只想维持现状，新的人才也难引进，导致企业缺钱又缺人。”赵李桥茶厂总经理王冬阳如是说。

    记者调查发现，改制不完全的后遗症仍在阻碍老字号的发展。１０年前企业改制时，赵李桥茶厂属于当时的咸宁市供销社，因此在分股时该供销社分得了１０%的股份。

    “十年间，不下１０家投资机构有意投资赵李桥茶厂，但无一例外地最终流产。”赵李桥茶厂董事长张作然说，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渐渐他从一些投资机构了解到，正是这些国有成分让这些投资公司打了退堂鼓。

    目前很多老字号的问题就在于，很多员工都持股，造成股权结构不明晰。此外，买断老员工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老员工也难以适应发展形势，管理体系也不健全。“那些发展较好的老字号无不是股权结构清晰，治理结构完善，”张作然说，老字号有老招牌，老字号也有弊端，各种内外部因素制约导致经营理念难以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

    １９５６年的工商企业改造，打破了原有的私人产权体制，“湖北老字号”成为国有企业或集体企业，计划经济遗留下的产权不明晰，企业管理者短期行为等问题成为阻碍企业生机焕发的最大障碍，而企业经营房产，商号的产权以及企业职工身份转换等历史包袱，给企业改变机制，轻装上阵带来极大困难，严重束缚了老字号的发展。

    “历史包袱重负，旧体制的束缚阻碍其转型。”夏斌心建议，“湖北老字号”必须注重品牌塑造，把自身经营理念及行为从以产品经营为中心转变为以品牌经营为中心。其一，企业要不仅仅关注销量，利润等，而更关注忠诚度，个性品牌价值等要素；其二，科学合理应用促销手段；其三，从价值链视角来处理好与供应商、中间商、消费者之间的关系；其四，注重品牌文化建设，提升品牌层次。

    “湖北老字号”的产品历史传承是基于过去时代人们的消费习性衍生而来，但随着现代人们生活质量提高，新的观念的普及，他们对产品有了更多现代的理解和要求，为此，“湖北老字号”必须注意在品牌塑造上下功夫，增强创新和与时俱进意识，适时变换以适应人们新的时代要求。

    在经营方面的创新，主要是加强品牌宣传，特别是要向青少年及城市外来人口进行大力推广，树立品牌形象，另外也要扩大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影响，引进先进的生产经营模式，例如连锁、加盟、标准化等。

    提升老字号品牌价值。品牌的实质内涵中质量是内核，是带来竞争优势的基本点。提高质量、创新技术、注重品牌推广是所有老字号亟需做到的，这样才是提升老字号商标价值的最根本途径，而不能仅仅躺在老字号的历史上"坐吃山空"。在品牌推广上，老字号可以注重发展同一商标的系列产品，维护百年老店、百年商标的知名度，而不是死守百年不变的产品。

    商标也有“保质期”，１０年后不忘续标

    目前发生在国内的老字号冲突，有相当一部分是由于其根本未取得商标专用权，而根据"一类一标一申请"的原则，国内的商标保护遵循着"注册在先"，所以广大的老字号只有通过积极注册商标来保护自己的在先权利，尤其是在相同或类似的商品上，涉及商标边缘的名称或者近似的名称，更应该全面保护，不留任何漏洞；已被他人抢注的，应积极通过异议、争议、诉讼等法律手段予以收回等等。

    湖北忠三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余佳奇建议，老字号品牌可以积极收集证据向国家商标局申请撤销其他企业对这一品牌的注册。这一方面，老字号品牌需要搜集证据证明自己的老字号品牌。例如，一家老字号企业经营了一百年，就需要提供历史证明文件、经营起止时期、所属行业、产品、地址等方面的证据去证明这一百年的经营确有其事。国家商标局会对提供的证据进行审核，查证是否属实。

    然而，现实中老字号企业这一维权的途径主要面临了两方面的困难，第一是，很多老字号并没有有效地保留这些证据，导致举证难；另一方面，老字号企业自身的法律意识薄弱。有些企业本来拥有老字号商标，却没有进行注册，所以才让别的企业有机可乘，导致了其他人可以恶意抢注。

    对此，于律师指出，在商标被抢注之前，这些老字号企业应该加强自身的商标意识，及时注册，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保护自身的合法利益。

    我国《商标法》明文规定，注册商标的有效期为十年，自核准注册之日起计算。注册商标有效期满，需要继续使用的，应当在期满前六个月内申请续展注册；在此期间未能提出申请的，可以给予六个月的宽展期。宽展期满仍未提出申请的，注销其注册商标。每次续展注册的有效期为十年。

    “商标注册几个类别，企业因根据实际情况确定，充分考虑企业发展规划和商标保护因素。”余佳奇律师说，有些企业以为商标核准注册后便万事大吉，在商标被抢注、侵权时才猛然醒悟。企业应及时续展到期的注册商标。

    有些人趁着别人对商标法的不了解，钻法律空子，恶意抢注这些脆弱的老字号的商标或者与老字号名称谐音或文字近似的商标，称老字号没有人经营应视为放弃，谁经营就可以延续叫老字号了。

    商标被他人注册有各种原因，企业应采取“市场未动、商标先行”的战略，加强商标保护。每个商标注册，都有三个月左右的初审公告期，在这个时间内，企业可以准备相关材料和证据对商标提出异议。企业一旦错过异议期，商标会被对方成功注册，这时需要走一个争议的程序来进行补救。

    彭为红指出，一些个体商标意识比较强，专门盯着这些老字号企业，一有机会就下手，抢夺别人的果子。她认为，企业要长远发展，一定要有品牌意识。如果商标被抢注，现在还有一种亡羊补牢的办法，就是通过双方协商解决。（完）

（见习编辑 曾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