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舞清心
又到了赏荷的季节。
可能因为太专注于俗事的缘故吧,已有好长时间没有光顾城中心的荷塘了。这种埋进尘世无暇抬头的生活状态,本不是我一贯的风格。而严谨的职业操守,又不允许我在没有做好“该做的事”时,能迎着清风披着明月悠然享受那份雅趣。
荷的清丽优雅自不待言,自古以来歌咏者众。而在我心里,不只是觉得她好看,还有一种格外的亲切。上小学时,因为读了王冕学画的故事,就很想折一支碧绿的荷叶顶在头上。不是为了装饰——那时还没有爱美的念想,只想有了这么一顶绿色的伞,就可以挡一挡白花花的烈日,还可以为可亲的老牛带来一片阴凉。
也是在读了王冕学画的故事之后,才知道荷叶的根便是好吃的藕。当年,买几根藕做菜几乎是不可奢望的,直到有一年,村里有人从外面带来了藕根,丢在村前的塘里,荷便从此扎下了根。第二年,便有尖尖的荷叶冒了出来。第三年,成片的荷叶塞满了那块半亩方塘,红艳艳的荷花笑微微地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落地便能生根,不出几年,荷便占满了村前村后的池塘。除了带来视觉上的几丝凉意,倒也确实没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可能是品种的问题,那藕不知怎么竟然不那么好吃,干涩生硬,母亲说那是柴藕。春去冬来,寒来暑往,荷叶从吐绿到满池碧绿,直到秋风横扫留下泛黄枯萎的残枝,似乎在表演着沧海桑田的独舞,述说着时光更替的哀怨。
终于有一年,荷塘变得热闹起来。那年我读高中,大旱,乡亲们望眼欲穿的雨总是格外吝啬。粮食减产可以等来政府的救济,可长期的干旱,四处冒烟的土地已经摘不出一点儿蔬菜来。那几片荷塘,被乡亲们开膛剖肚似地挖了又挖,不仅总能挖出几根藕,还能掏出一些由淤泥中渗出来的水,扎个坑,围个圈,便是个简易的储水井。那时,家家都有一模一样的两道菜——咸菜和藕。无疑,炒藕丝成了那几个月里最可口的菜。
只想着藕的口感,那是对荷的不公平待遇。现如今,城中心的荷塘荷叶田田,娇艳而不失高贵的荷花镶嵌其间。晨练的市民环绕疾行,可能来不及品味荷叶的优雅、荷花的清丽,但置身这样的环境,便有了几分难以言语的沉静之气。
这是公园里的荷塘,不管天晴下雨,都不乏追随者的影子,拍照留影、写生描摹、指点品鉴,无不显露出向往羡慕之情。这里的荷是幸福的,而市郊的荷塘似乎没有这种高贵的气场,除了泥下的藕,便不再被人惦记。由此,我想起一位音乐大师做过的试验,他在地铁通道尽情地表演,可欣赏者寥寥,而这位演奏家的专场音乐会却一票难求。
不管人们什么态度,荷依然挺立着,保持着静谧而沉静的秉性。也许,其价值几何,全在你我的眼里。就像家乡的荷塘,还有那位可爱的音乐大师,立于尘世,如舞如行,心境清澈,方显其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