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冶:房企低价收8000亩耕地种花 种植园杂草丛生(图)
长江商报消息 知名房企正阳置业以每亩220元超低价流转8000亩耕地
□本报记者 刘涛 发自湖北大冶
玫瑰花产业运行三年来，令徐松焦头烂额。
8月20日，面对长江商报记者的采访，徐松背对窗子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脸色之中难掩压力，“我感觉压力非常大”。
这是湖北正阳置业有限公司（下称“湖北正阳置业”）介入农业产业后，首次公开向媒体披露运营状况。
徐松是湖北正阳置业负责农业项目市场营销的副总，作为湖北大冶市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公司，早在3年前开始在大冶市茗山乡栽种玫瑰，迄今号称已拥有近万亩规模，斥资近3亿元，这家在大冶当地浸淫十年的房地产企业，仍然觉得农业这盘“菜”并不好吃。
徐松向长江商报记者承认了公司的仓促投资和决策：“我们前期调研很不够，产品去年才生产出来，盈利模式还在摸索。”。
其实，徐松所在的企业斥资近3亿元、号称打造亚洲最大的芳香玫瑰基地一直被外界质疑。是否真有3亿投资，也难以被实际投资证实。
长江商报记者历时一周调查发现，湖北正阳置业在介入农业产业中存在或潜伏着危机。记者辗转查证，在流转农民土地中，涉嫌损害农民利益，此外其产品目前全部为广州厂家代工、盈利模式并不明显，这无疑给这家公司埋下一颗颗“地雷”。
更重要的是，当前国内玫瑰精油市场鱼龙混杂，且长期受到化学合成精油影响，该公司主导玫瑰精油产品市场前景堪忧。
8月21日，一位资深精油产业方面的人士独家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精油提炼工艺较为复杂，成本高昂，目前国内市场有价无市，仅靠单一产品不太可能盈利。
220元/亩超低价流转8000亩耕地
多个村的“玫瑰种植园”杂草丛生
一个公开的秘密是，湖北正阳置业以旗下全资子公司湖北瑞晟生物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瑞晟公司”）为投资主体，在大冶市茗山乡打造的玫瑰园涉嫌以超低价从农民手中流转土地。农民的正当土地权益被“损害”。
8月18日，沿着315省道从大冶市区西行约50分钟后，就可以看到茗山乡道路两旁的栽种的玫瑰，长江商报记者发现，彭晚村等多个村子的玫瑰种植园里杂草丛生。
据了解，瑞晟公司的玫瑰在2012年底开始栽种，目前已经形成至少8000亩的规模。这些玫瑰种植涉及该乡13个村子。
众所周知，这些当地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在“想把瑞晟公司打造成大冶第二个‘劲酒’”的背景下，纷纷被收回流转给瑞晟公司，作为实施玫瑰产业项目的主体。
杨桥村是瑞晟公司所在地，当地因为大冶市第二大水库——杨桥水库充沛的水量，在水库下游，历来是稻谷主产地。
长江商报记者辗转了解土地流转事宜，多位村民受访时对流转价格均表示不满，他们告诉记者，“流转给别人种稻谷每年至少500元一亩，现在流转给瑞晟公司只有240元一亩。”
8月19日，在杨桥村委会办公室，在记者一再追问下，该村书记金国荣向记者承认当地流转土地价格是湖北省内最低的，“开始是220元一亩，后来是240元一亩”。
不过，在茗山乡招商办罗姓主任眼里，当地用于实施做大玫瑰产业而流转的土地，“流转费是中等的租金收益，流转费每5年递增10%”。
杨桥村村民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当地习惯种两季水稻，算上种子、化肥、管护等，每亩地成本约600元，如果亩产1200斤，按照国家发改委2015年稻谷最低收购价每百斤138元来计算，每亩毛收入1656元，除去成本600元，每亩纯赚至少1000元，一年两季一亩地的纯收入在2000元以上。
据长江商报记者调查，在瑞晟公司流转8000亩土地涉及茗山乡13个乡村中，仅在杨桥村就流转570亩。
湖北的监利县，亦是农业大县，土地流转收入也维持在合理水平，今年5月，当地重点企业福娃集团副总方冰受访时介绍，该企业每亩田给农民租金是780元。
另外，襄阳市农村水田流转价格一般在每亩每年800至1200元的水平，旱地在400至1000元之间等。
长江商报记者查询得知，2011年湖北省流转均价为每年每公顷5310元，合每亩354元。
如果按照湖北省2011年流转土地均价，仅此一项每年就或为瑞晟公司节省百万元之巨。
事实上，尽管有不少村民被安排进瑞晟公司打零工，但是农民基本收入十分有限。
杨桥村等沿线村子多位村民向记者介绍，瑞晟公司安排务工并不规范，“一天最多60块钱，早出晚归”，一位村民去年被安排到瑞晟公司打零工，做了一个月，挣了2000多块钱，“工作不稳定，不是每天都有活干，而且很辛苦，锄草、割刺什么活都干，这60块钱挣得真不容易。”
不仅如此，“今年3月份开始做的工，到8月份一分钱没发。”村民向记者反映，有时还要打百草枯、龙达（音）等至少两种农药。
不过，在徐松看来，公司购买农民提供的劳务的支出占投资成本很大比例，他告诉长江商报记者，每天至少有200人在公司玫瑰基地里锄草劳务，每天1万多块，公司在劳务方面的“开支太大”。
玫瑰从云南移植大冶水土不服
原料产量不足限制产品延伸开发
将玫瑰从云南移植到湖北大冶，一下抬升将近5个纬度，瑞晟公司母公司湖北正阳置业近乎豪爽地上马这个项目，似乎并未顾及项目匆匆实施过程中的“隐患”。
8月20日，大冶市茗山乡招商科罗姓主任向长江商报记者透露，当时母本园内的玫瑰从云南引进，由瑞晟公司自己培育，成活率不是很高，“大概只有30%左右”。
据长江商报记者向多方了解，受当地气候影响，在当地种植玫瑰一般3年开始开花，进入丰产期应该在2016年或2017年，这实际上推迟了由原料到下游产品精加工的周期。
特别是“下游深加工”，在徐松与长江商报记者历时40多分钟的对话中，多次被他提及，深加工产品将会为企业带来丰厚的利润，被瑞晟公司寄予厚望。
茗山乡政府提供给长江商报记者的资料显示，瑞晟公司全年鲜花产量可达80吨，可提取精油180公斤，纯露68吨，产值达亿元，不过这只是理论数据。
湖北正阳置业官网显示，今年玫瑰种植面积5939亩，鲜花产量达50吨。事实上，原料产量不足限制了瑞晟公司向下游产品延伸的步伐，徐松向记者透露去年仅有价值1000万元的原料，尚不能达成量产。
在产品规划设计上，瑞晟公司主导产品为玫瑰精油、纯露和花茶等，但这些产品在国内市场中同类产品很多，产品同质化相当严重，涉及的厂家也很多，或鉴于此，瑞晟公司只是通过小范围的试用等方式测试市场反应。
“公司发展方向还在探索。”徐松受访时向长江向商报记者坦承，习惯了房地产行业的“短平快”，突然介入回报周期长投资大的农业，“我们做得比较累，投入也比较大，而且必须一直投下去。”
作为玫瑰花项目主要资金保障方，“湖北正阳置业迈的步子太大”，导致目前进退维谷，正阳置业一位内部人士向记者表示。
前期调研不够匆匆上马投资农业项目，也被徐松认为非常草率。
记者从湖北正阳置业了解到，从2011年筹备开始，玫瑰花项目目前投资接近3亿元，直到去年，产品才生产出来，去年产值只有5000万元，相比投资总额相当少。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瑞晟公司的精油提炼技术并不令人满意。
当地行业人士告诉记者，大马士革玫瑰正常每亩鲜花产量是200至400公斤的区间，最高450公斤，“目前我们是200至300公斤的水平。”徐松向记者介绍，“用大马士革玫瑰提取精油，我们的技术目前达不到万分之三出油率，去年才开始第一年提取，产量很少。”
此外，针对竞争激烈的市场，瑞晟公司的盈利模式并不明晰。
瑞晟公司种植大马士革玫瑰超过4000亩，是中国最大的种植产区，主要用作提炼精油的原料，目前精油价格是每公斤十多万元，但是国内市场混乱，“有价无市”。
在产品销售上，瑞晟公司并未规划加盟、代理等传统分销渠道，他们更看中“互联网+”。
今年3月，瑞晟公司与杭州光合作用策略联盟签订三年期营销孵化合作合同，力图在产品推广等方面进行合作，徐松告诉记者，目前是依托杭州这个电商基地，一些产品也在通过这家公司在互联网上进行销售。
8月20日，瑞晟公司员工告诉记者，“去年做了几千万价值的产品，现在是培育市场、体验阶段，仅靠园博会小范围的市场养不活”。
“估计再过两年会打开市场。”徐松告诉记者，瑞晟公司打造天然概念，做纯精油，尽管市场竞争激烈，应该有不小的市场。
8月21日，广州一位不愿具名的资深精油销售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透露，“目前精油市场并不太好，去年精油市场价仅7万元一公斤。”这位人士不仅长期谙熟国内外精油市场，还多次深入山东平阴等玫瑰主产地实地调查。
他认为，像瑞晟这样的公司，仅仅靠单一产品不太可能实现盈利，必须实现多元化盈利模式或才有生路。
位于湖北大冶茗山乡的瑞晟玫瑰基地，长江商报记者在去往该乡杨桥村的路上，发现这里多个村庄的玫瑰田已杂草丛生。本版图片本报记者 刘涛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