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学者的玩心
“读者”这个世界深不可测,写作者的命运全在这个深不可测里头。它是危险的,也可能是亲切的,没有人知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写作又何尝不是探险呢,勇敢的写作者往往怀揣着探险的心就上路了,危险与亲切,他都想看看。
《字行天下》很可能遇上苛刻的读者,我就是一个苛刻的读者:这能算一部真正的长篇么?但《字行天下》更可能遇上一位好奇的读者,我就是一个好奇的读者:这里的每一个相对独立的短篇是多么的好看哪!它们有机地组合在一起,这不是一部好看的长篇又能是什么?
好吧,作为一个读者,我还是不要急着去做自我测试吧,那有些无聊。是好奇心与满足感的陪伴,让我一气读完了这本书。我想说的是,文字与命运的奇妙组合构成了这本书的最大特色。
杜青钢是一位知名学者,一位以法语为业的教授。但这个教授有些玩心,是的,玩心,甚至说不务正业,他反过来了,他把他的母语,那些方头方脑的汉字当作了魔方,把玩起来。毫无疑问,这个“把玩”里头有他的成长机遇,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对汉字就此入了迷,他渴望找到组成汉字内部的那个幽灵般的基因,而那些书写汉字的人呢,他们的命运与那些幽灵般的基因是紧密相连的,所以,命运就在你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里头。
我是紧张的,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一直紧张,但我当然有我消解紧张的办法,我不停地告诫我自己:我才不信呢。
这本书是有些神秘主义的,常识告诉我们,神秘主义通常都不科学。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小说也不科学,小说有时候还反科学。话说到这里也许终于驶入了正题,——语言是科学的么?——面对同样的世界,不同的语种出现了,这是科学的么?——汉字,作为一种象形文字,它诞生了,出现了,被使用了,这是科学的么?——汉字的组合是如此复杂、有趣,当两个或三个汉字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新的意义又出现了,这是科学的么?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不科学”存在,那么,语言的内部究竟包含不包含命运,这个问题我们到底该不该问?
这本书最吸引我的地方也许就在这里,那就是作者杜青钢对汉字的拆解。这是饶有趣味的。汉字,作为一个整体,被我们运用得太熟稔了,它像我们最为亲近的人,因为相处的时间太过久远,我们反而忘却了他(或她)的性别、性格、长相,还有生理上的某些特征。这是生活常有的盲区,而盲区一旦打开,我们会大吃一惊。反而会说:怎么是这样的呢?其实,我们不该吃惊,事情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因为我们忙,我们都把自己的生活忙丢了。
我说过,这本书是有些神秘主义的,甚至有点巫气。其实呢,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神秘主义或巫气先放在一边,我们可以更加轻松一点。我们不妨先问一问,我们了解我们自己么?我们了解我们的生活么?我们渴望知道明天么?这些问题都是本真的,不该被我们丢弃。如斯,《字行天下》里所描绘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可信不可信,我们反而可以弃之不顾,我们“书写”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书写”,我们在“书写“的时刻怀揣着怎样的欲望和焦虑,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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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件来源:《现代快报》2015年11月16日 本网编辑:吴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