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造护轨在武昌现身 历经118年未腐烂还可跑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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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张艳

        熟悉历史的人知道：汉阳兵工厂和汉阳钢铁厂，这两大企业奠定了大武汉的工业都市地位，也开启了中国的近现代化潮流。或许是巧合，昨日，讲述汉阳兵工厂故事的年代剧《汉阳造》在汉举行上映发布会；而武昌的北边，一批汉阳钢铁厂百年前生产的铁轨近日现身。
        这批铁轨为武钢公司东干线的护轨。百余米长的护轨段中，除了有汉阳钢铁厂1896年生产的铁轨，居然还有百年前来自德国、英国、比利时的进口货，共计15条。更令人称奇的是，这条由多国百岁铁轨组成的轨道，至今仍能跑火车。
        让人疑惑的是，武钢1955年始建，而这条轨道也为上世纪70年代铺设。不同生产国、不同型号、年代久远的铁轨从何而来？为何聚集在百余米轨道范围内？历经百年风雨为何不腐烂？本报记者对此进行了探访。

        ■  发现
        武钢铁路升级改造
        工人发现百年铁轨

        一切还得回到十天前。
        7 月6日下午3点，武钢运输部工务段职工郭参峰与同事一起，参与修复武钢东干线干1线的工作。他们在武钢站G2K0+456桥梁线铁路处，意外发现一根标有 “漢陽鐵廠造民國六年”字样的护轨。“这根护轨有近10米长，和其它拆卸下来的护轨一道，堆放在轨道旁的空地上。”郭参峰事后回忆，如果不是竖立堆放，钢 轨上的字很难被发现，他用手机将其拍摄下来。随后，得知消息的工长陈克全和工友们赶来，一起沿铁路寻找，竟然在相邻百米长的铁路线上，又找到一些有不同标 记的铁轨，有的还写着英文。这些铁轨全部为轨道内侧的护轨。
        百年前铁轨现身的消息传回武钢厂区，立即引来关注。武钢此前发现旧铁轨，最早 的生产日期为1917年。而这些铁轨的发现者们更是兴奋不已。考虑到有些珍贵铁轨已经被拆卸堆放在铁道一旁，可能有丢失的风险，工人们便自发地在铁路上， 值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赶到现场。“公司专门派出一列运输车，以及一辆15吨重的吊车。在赶往现场的路上，三个哨卡全程绿灯放行， 这在武钢历史上绝无仅有。”武钢运输部一名负责人介绍。
        经过清点，共发现15根百年铁轨。其中：汉阳钢铁厂制造8根，标有英文的7根（后证德、英各生产3根，比利时生产1根）。6根汉阳钢铁厂造铁轨被首先运回武钢厂区妥善保管；剩余的暂留在轨道线上，待拆卸后运回。

      ■  疑问
        历经百年不腐烂
        “多国”铁轨从何而来

        经 过查看，武钢的工作人员很快发现：这些穿越百年风雨的铁轨，标注的生产时间从“1896年”至“民国陆年拾月”不等。系列疑问也随即摆在研究者的面前：武 钢始建于1955年，而发现百岁铁轨的武钢干1线轨道，是上世纪70年代才铺设建成，生产时间早于武钢创厂半个世纪的铁轨，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不 同的产地和生产日期的铁轨集中地铺设在一起？标注英文的铁轨是百年前的进口产品吗？新生产出的铁轨存放不科学，堆放在墙角风吹日晒，不出几月便会起皮生 锈，这些铁轨历经百年沧桑，却安然无恙，上面的字迹仍清晰可辨？
        围绕这些问题，武钢厂内掀起了热烈的讨论。有人猜测说，是不是上世纪50年代“平汉铁路”停运后，拆除后留下的？还有人猜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实行计划经济，全国集中人力物力建设武钢，但铁轨又不够，这15根老铁轨是不是国家从各地调拨而来的？
        一 名在武钢工作多年，对铁路建设和改造情况比较了解的老工程师介绍：老铁轨所在的东干线是当年为配合武钢的“一米七”工程兴建，1975年开工，1979年 交付使用，当时由中铁二、五局负责施工。在东干线建设之前的1957年10月，武汉长江大桥建成通车，原来的“平汉线”（后更名为京汉铁路）铁路上铁轨， 在大桥通车前拆掉，大部分铁轨按规定进入武钢高炉冶炼，少部分可能作为备用品保存下来，这可能是如今武钢东干线上发现的老铁轨。

        ■  揭秘
        8根铁轨系“汉阳造”
        仍能使用或因锰含量高

        通 过铁轨上标注的“BARROW　STEEL　SEC435”、“BOCHUM”等字样，武钢工作人员查阅资料后得知，这些铁轨的生产商来自德国、英国和比 利时。其中德国与英国生产的各3根，比利时生产的1根。“通过图片和描述，8根汉阳铁厂的铁轨应该是该厂早期的产品。”武汉张之洞与汉阳铁厂博物馆顾问、 原馆长顾必阶介绍，1890年诞生的汉阳铁厂，是当时中国第一家，也是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当时生产钢铁的有美、法、英、德、比利时等国，每个国家的产 品规格和标注均不相同，汉阳钢厂引进的是英国的炉机设备，因而采用的是英式规格。”
        按照英式规格，每段铁轨的长度为30英尺（9.144 米），每米重量为38公斤。老铁轨的长度和重量得到武钢工作人员的证实，“目前的东干线改造，便是要从38公斤/米的铁轨，升级成重60公斤/米的铁 轨”。顾必阶推断，8根汉阳铁厂的铁轨，应该是京汉铁路汉滠段（汉口-硚口-滠口）的铁轨。
        对于“进口”的百岁老铁轨，顾必阶表示，比利时的钢轨应该与1894年比利时承接京汉铁路有关；而德国、英国的6根铁轨，则极有可能与汉阳铁厂相关。“汉阳铁厂建厂时，厂区内的6公里铁路，以及到黄石大冶的35公里运矿铁路，铁轨便是从德国和英国进口。”
        百 岁铁轨为何不锈？顾必阶介绍，汉阳铁厂制造的虽名为铁轨，实际上是钢轨；其次，这种钢轨特别加入防腐蚀的锰，只要不长期浸泡于水中，十分耐风吹日晒。武钢 工程师樊嘉谦也表示，这些百岁铁轨主要放置在铁道内侧，作为护轨使用，极少用来跑火车，所以耐用。至于多国铁轨集中铺设在一起，武钢一名工程师认为，上世 纪70年代物资相对匮乏，为修建铁路只能“拼凑”，而这批铁轨可能都来自汉阳钢铁厂的“库存”，他依稀记得那段时间汉阳钢铁厂曾进行过调整。

        ■  记者手记
        百年铁轨见证大武汉工业变迁与辉煌

        光阴荏苒，转眼百年。如今，汉阳兵工厂早已无迹可寻；而龟山脚下兴建的汉阳铁厂，也早不复当年雄姿。当我们感叹历史真迹无处可寻时，这批百年前汉阳造的铁轨的发现，无疑给人带来惊喜。
        这批铁轨的生产日期正出在中国积贫积弱、中华民族空前觉醒和近现代民族工业萌芽的关键阶段。在这一时期，发生了许多影响中国发展进程的重大事件：洋务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等。这批铁轨，是这一历史时期中国工业发展的见证。
        汉 阳钢铁厂是辛亥革命前，我国唯一的钢铁生产厂家；也是新中国成立前，国内唯一生产火车钢轨的企业。除了这次在武钢发现的百年前铁轨之外，2012年11 月，在四川省达州一处铁路桥上，有工人发现110年前“汉阳造”钢轨至今还在正常使用。2007年8月，湖北大冶铁矿意外发现一根“1903汉阳铁厂造” 的钢轨。“汉阳造”钢铁产品是中国现代工业起步的标志之一，也是大武汉工业发展自强不息精神的证明，激励着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