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电影节全景总结:名利人间 地狱天堂

09.09.2014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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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浪娱乐讯 又一年威尼斯,又一年电影节。尽管最终的三项大奖都颁给了大师之作,但依旧不能弥补整个威尼斯的孱弱。不是威尼斯坚持艺术,而是它商业不起来;不是威尼斯孤高独立,而是话题作品都去了别人家。丽都岛的物价越来越贵,意大利的电影票房却没有什么起色,美国人早已经不来威尼斯谈生意了,而且一年比一年少。

      今年的威尼斯重口味迭出,间或夹杂着冷笑话和浮世录,观众在人间、地狱、天堂中做着一段段白日梦。这些电影不乏大师佳作,也有一些平庸无趣,质量尚可的选片,为威尼斯保留着老贵族的颜面。

      名利场:美国人走了 中国人来了

      “威尼斯不行了。

      很多来到电影节的人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市场萎缩、来宾缩减、星光黯淡……这个世界上历史最久远的电影节遇到了又一次困境,之前也有几次打击让威尼斯电影节陷入僵局甚至停办,但这次的痛尤其真切。

      记者们感叹看片不那么拥挤,这本是好事儿,但恰恰又说明了电影节的人气不足。几乎没有什么场次可以坐满,永远留着一排排的空位,连闭幕片现场都只有八成上座率,相比起座无虚席的戛纳,这场景有点心酸。

      威尼斯最近几年遇到了不少麻烦,马可穆勒卸任,留下了一个电影宫烂尾楼。新掌门人巴贝拉偏爱电影的艺术性和纯粹性,却碰巧赶上了多伦多的兴起和欧洲的经济危机余波。本想振兴电影节市场,但是发现根本没人买账。内忧外患,意大利人伤不起。

      于是就有了各种传言,有消息称威尼斯可能会改期,以避多伦多的锋芒。意大利主流媒体《晚邮报》撰文指出电影节注册人数锐减。对于这些说法,电影节掌门人巴贝拉都予以否认,他告诉新浪娱乐,“电影节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给出具体的数据来,和去年的统计数据完全一样,人还在。

      “巴贝拉干完明年一定会走,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一位接近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的消息灵通人士告诉新浪娱乐,“他错过了太多的美国电影,以前的马可-穆勒可以通过社交关系要到这些重要的片子,但是巴贝拉做不到。

      那马可-穆勒会不会回来?答案也是否定的。“马泰奥·伦齐(意大利总理)不喜欢他,之前巴贝拉曾经当过威尼斯的主席,后来他离开了之后,威尼斯宁可选择瑞士人德哈登,也不选择自己人,这就是意大利的政治。

      毫无疑问,美国人的缺席,是电影节人气不足的重要原因。电影节为数不多的户外广告牌上,除了开幕片《鸟人》,重要的美国电影只剩下了《马达加斯加的企鹅》和《失踪的爱人》,而这两部根本没有参加电影节。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美国人就玩不转。萎缩的欧洲市场和不争气的意大利电影工业,不能挽救威尼斯的颓势。在新闻中心就可以看到,人气最高的永远是好莱坞的明星,电影节在倒数第二天让伊桑·霍克和弗兰兰先后登场,也是希望靠好莱坞牵制刚刚开幕的多伦多电影节。而在那边,走上红毯的明星是杰克·吉伦哈尔、小罗伯特·唐尼、摩根·弗里曼和比尔·默瑞……更诱人的,是多伦多电影节催生大量交易的市场,有钱可赚,美国人没必要舍近求远。

      还好有中国人。

      威尼斯一向被视作是中国电影人的福地。最近两年,威尼斯又被认为是国庆档华语新片的展示舞台。《闯入者》《亲爱的》《黄金时代》三部热门电影挺进威尼斯,基本上承包了开幕和闭幕红毯。某视频网站赞助了电影节市场,花了6位数的欧元,把自家LOGO结结实实地打在了Excelsior酒店的每一个显眼角落。

      在电影节举办的各个产业论坛上,有中国议题的对话永远最受欢迎。来自巴西的Ruben Castillo在酒会上看到我,就热情打招呼:“我的一部动画片入围了地平线短片单元,已经参加了一些电影节,现在特别希望可以去像北京这样的中国电影节,我看手册上有他们工作人员的名字,不知道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在人间:众生领百态 影像成中国

      陈可辛来了,带着他关注拐卖儿童现象的新片《亲爱的》。在电影中,所有的明星光环都被打破,演员们尽力把最普通最世俗的状态呈现给观众。他们努力地诠释普通人,塑造了属于明星的现实主义。

      于是赵薇成了说安徽话的村姑,黄渤收敛起了平时的没正型,佟大为戴上了假肚子,一群明星开始尝试成为普通人。

      作为官方入围电影,《亲爱的》主创没有选择电影节官方指定的Excelsior酒店,而是让自己的海外发行公司包下了整个威尼斯最贵之一的Aman酒店,邀请赵薇、佟大为、郝蕾、张译等主演集体入住,一晚套房的价格高达2650欧。而这,也许是电影中赵薇扮演的李红琴一年的收入。

      “看到《亲爱的》之前,我们对中国拐卖小孩的问题一无所知。”电影节掌门人巴贝拉告诉新浪娱乐。毫无疑问,这部电影让西方观众看到了中国的另一面。关注现实的中国电影还是太少,有些东西光在手机新闻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塑造成影像,就有了更为深厚的质感。

      王小帅第一次来到威尼斯,《闯入者》入围了竞赛单元。这部电影看似在描写凡俗生活中的奇遇,实际将荒诞直指文革年代。“不是坏人变好了,而是坏人变老了。”《闯入者》就在探讨这一一个话题,时间能否抹去一切。

      在当下的中国,答案是不能。正如王小帅所说,吕中饰演的老人坐一趟火车,回到贵州老三线宿舍楼,就穿越回了40年前,如此大的差距发生在一个时空里,这太让人震撼了。历史的幽灵始终折磨着老人,片中大量的空镜头没有被导演处理成梦境的效果,因为他觉得,那些过去的环境就存在于当下,必须要反思,必须不能忘记。

      这部电影没有获奖,但因为这个原因,但依旧值得欣赏。

      《黄金时代》属于民国,我们看到李檣和许鞍华带着诚意的野心勃勃,太大的密码等着观众破解和被消化。从“萧红传”变成“萧红档案”,《黄金时代》在客观的迷宫中苦苦寻找出路而不得。我喜欢最佳导演奖获得者,俄罗斯导演康察洛夫斯基对于真实的看法,“圣马可广场上的马赛克拼图,当你欣赏壁画的时候,画面精彩绝伦,然后你越来越靠近它们,看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小方块,这个小方块很精彩,但是你再也看不到整幅画了。

      这就是《黄金时代》没有赢得满堂彩的原因,他太客观、太老实,没有电影该有的趣味和混劲,让萧红成为了一个无趣的女人。

      新浪娱乐对话了诸多电影主演,片中出演聂绀弩的王千源说,“这是一个干净的剧组,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件事而努力。”朱亚文告诉我,眼看着导演从健步如飞到拄着拐杖,可见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他们用纯净的心拍电影,这也是中国电影需要拥有的品质。

      地狱门:重口味依旧 直面恶世界

      电影节永远少不了重口味。开幕第二天的《沉默之像》,就把观众带回到印尼苏哈托时期屠杀共产党人的“9·30”事件中。这部《杀戮演绎》的姊妹片,站在了刽子手对立的视角,表现了当年受害者家属讨回“公道”的过程。这些当年杀人如麻的凶手,现在依然掌权,对自己的恶行不但没有悔改,反而肆无忌惮地在镜头前表演当年各种杀人手法,甚至在传授如何杀人速度更快效率更高,砍下生殖器呈现出来什么样的结果,他们夸夸奇谈,没有任何顾忌。而受害者则不断遭到恐吓和威胁,连让对方道歉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无法实现,难以想象地球上还有这样的地方。片尾主创名单中出现了大量的“匿名者”,沉默的大多数,触目惊心。

      如果说《沉默之像》的地狱来自描述和想象,那法提赫·阿金的《切口》则直面了地狱的面貌,影片前半部分全景展现了土耳其最大的禁忌话题:上世纪20年代,土耳其境内对亚美尼亚种族的大屠杀。男主角Nazaret踏上放逐之路,在艾因角营地遇到绝望的难民,那里死亡似乎每分钟都在发生,活着的人哀嚎、痛苦,尸体无人清理,即便法提赫·阿金把画面处理成了淡色,但依旧难以除去画面边缘弥漫的死亡气息。最后男主角遇到了弟媳,听到了家人遇难的消息。最后Nazaret把弟媳抱在怀里,为了减轻她的痛苦,亲手掐死了她,自己选择继续受苦。不管电影后面的寻女过程有什么样的人性希望,之前那一幕相信会烙印在很多观众的脑海中。

      《女性瘾者》导演剪辑版口味更重,但就说夏洛特·甘斯布为自己堕胎的一场戏,特写配合事无巨细的手术流程,赶走了很多心脏脆弱的观众,坚持留下的观众也承认看完之后吓出内伤。在西方社会,拉斯-冯·提尔的举动无疑充满了挑衅,他直面惨淡的人生,嘲笑一切世俗美好,还不忘带你也来地狱看个究竟。

      所有的压抑,在塚本晋也的《野火》中得到了爆发,这部根据市川昆同名电影翻拍的作品,延续了塚本晋也对于残肢、鲜血、极端环境的偏好。二战结束前夕,在东南亚菲律宾的小岛上,一群日本士兵承受着死亡的高压和惨烈的环境,挣扎求生。战场随处可见堆积如山的尸体,活着的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自相残杀、甚至吃同类尸体。为了突出战争的无情残酷,导演在片中插入了大量美丽的自然风光,甚至把鲜花和人脑放在一起交叉剪辑,画面直接到不忍直视。

      片中的主人公在教堂找到了救命的食盐,但付出了杀人的代价。侥幸活到和平年代,在吃饭前双手合十不断忏悔。每个人都在问,宗教能拯救人类的心灵吗,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天堂眼:水城夕阳好 电影愈人生

      走出黑暗的影厅,下午6点,运气好就能看到威尼斯的晚霞,大雨过后,还有燃遍天空的火烧云。除了这这如画的美景,看到好电影也许同样会让人感觉来到天堂。

      今年有几部电影,都带着上帝的视角俯瞰众生,这是巧合也是必然,毕竟导演就是自己电影世界的主宰。

      瑞典老人罗伊·安德森的《寒枝雀静》获得了最佳影片金狮奖,这部电影用了39个独立的固定镜头描绘了人生百态。精巧的设计和不动声色的幽默,让人感觉是在看一部“北欧冷笑话大全”,又像是在看雅克·塔蒂在伯格曼的房间演戏。电影有梦境有穿越,有温情有残酷,观众跟随着导演的逻辑和思维不断漫游。片中那句经典台词“I'm happy to hear you're doing fine。”(听到你做得好我就很高兴),似乎在嘲笑人类,也似乎是一种关切和同情。

      影片的创作灵感来自荷兰画家勃鲁盖尔的《雪中猎人》,鸟儿在树上静静地注视着残忍的人类,那个视角就是导演希望接近人生的角度。

      《邮差的白夜》看似是一出俄罗斯的乡村爱情故事,但导演康查洛夫斯基却在村民的生活和美丽的风景中找到了残酷的对照,外景明亮美丽,生机盎然,屋内却破败不堪,村民的生活平和又无奈。屋子里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了村民的日子,最真实不过,又保持着冷静和客观。

      更为重要的是,这部内力深厚的电影在最后揭示这些村民清贫生活的来源,前苏联的专制统治造就了大量的火箭发射基地,国家的强大没有为人民带来基本的保障,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对照。

      《善意杀戮》以美军用无人机消灭恐怖组织为背景,讲述了一个被美国政府意图遮蔽的历史。这些无人机驾驶员扮演的就是上帝一般的角色,随时接受清除目标的杀戮任务,一按电钮就会造成杀戮,却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怎样?这些战士每天过着“精分”的生活,白天打卡上班,在世界各地充当世界警察,晚上回到家里面对家人和孩子。

      直到最后,伊桑·霍克选择了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却得到了一个暧昧不清的结尾。上帝犯了错误,会得到原谅吗?

      我们知道的就是,这部电影没有得到美国军方的任何帮助。

      威尼斯就这样结束了,明年他会如何?就如同我们问“这个世界会好吗”一样,未来没有答案,姑且让电影回答一部分人生。

      再见威尼斯。

      (王玉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