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3位博士春节深度观察农村现状 写下3万字日记

22.02.2016  11:09

  荆楚网消息(记者余梅、通讯员陈岩)当前的中国农村究竟是怎么样的?2016年春节,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3位博士生吃住在农民家里,与农民一起过年,深度观察农村。他们通过近3万字春节驻村日记给出客观真实的回答,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住在农民家里进行农村社会调查,是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进行了30年的传统。该院要求所有在读博士生每年必须驻村调查3至5个月,对于即将毕业的博士生建议其在异地农家过春节,感受不同的农村和不同的春节。

  今年春节,来自山西、河南、湖南的3位博士生分别前往广东的河源、梅州与当地农民一起过春节。该院要求博士生用学术的眼光,理性地观察农村。3位博士生坚持每天写日记,春节期间共撰写近3万字的驻村日记。

  张利明是中国农村研究院2013级博士生,主要参与中农院的咨政报告工作。他曾参与湖北恩施、山东东平、广东东莞等地农村的实证调查。2015年11月开始在广东省河源市连平县忠信镇司前村驻村调查,2016年春节期间与该村村民一起过年。

胡江平所驻村的林广公祠,各家单独祭拜,族人祈祷保佑自家平安。 

  胡平江,中国农村研究院政治学理论专业博士生,负责中国农村数据库工作。他曾在山东东平、湖北恩施和巴东、广东云浮和佛冈等地从事实证调查。2015年11月开始在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岩镇山池村进行驻村调查,并在山池村谢银涛家过春节。

春节前,白雪娇博士所驻村的村民家在祭拜家神

  白雪娇,中国农村研究院2013级博士生,负责中农院的问卷设计和咨询服务工作,于2015年十月赴广东省梅州市蕉岭县新铺镇福岭村调查。她2016年2月3日开始撰写春节驻村日记,一直持续到2月14日,共计12天,写了一万多字的观察日记。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孩子,这是白雪娇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在农村生活,如此深入接触农民的衣食住行,并且陪同农民一起过春节。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以还原真实的农村生活。

白雪娇博士所驻村的村民们跳着祭品到陈氏宗祠祭祖

  在白雪娇看来,相比于城市,她所在的农村社会相对比较稳定,客家妇女也非常勤劳而朴实。她所住的农户家里,女主人几乎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劳务,经营着养活全家生计的猪皮生意。而这种例子在福岭并不少见,与此相应,在这里妇女要是懒惰、霸道是被诟病的,一个家庭内部关系的维系全系在妇女身上,用她们常说的话:“家庭和气是最重要的,包容是美德”,就连最近热议的因彩礼而嫁娶难的问题,在这里也是不存在。这里嫁女儿的彩礼钱,完全由男方自己决定,一般都是一万左右,少的几千也有。在他们看来,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在调研期间,农村里的一些现象也颠覆了白雪娇曾经对农村的一些看法。她观察到,在福岭村,年轻人多在广州、深圳打工,村里也有为数不少的“三留人员”,大量的土地被抛荒,农民的生产已从务农转向务工,农民的生活用度早已不是自给自足,90%靠市场供应,还有大量的老屋因得不到妥善的修缮而濒临倒塌。除了生产上变化,农民的生活理念也在时刻发生变化:饭菜吃不了就倒,很多中年人都用苹果6,一场牌输赢五六百……印象中勤在俭节约、自给自足的农民形象正在崩塌;离婚率提高、聚众赌博以及大龄剩男剩女等城市里的热点问题,在农村也一样存在。

  附:三位博士生日记摘录:

  “这几天每天跟着婶婶走亲戚串门聊天,发现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农村。印象中的农村是朴实的、是世外桃源的、是静止的,但是这几天才发现原来农村已经与城市所差无几,大家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早随着市场在变。日常生活中,几乎所有的吃穿用度都从市场购买,饭菜吃不了就倒,很多中年人都用苹果6,一场牌输赢五六百……印象中勤俭节约、自给自足的农民形象正在崩塌;较高的离婚率,频发的出轨事件,大范围的赌博以及大龄剩女等社会热点问题,在农村静谧的外衣下,也都无时无刻发生着。个个小家庭正在向个体裂变,有的人将之归结为赌博,有的人将之归结为风水。……

  ——摘自白雪娇博士2月11日日记

  “婶婶说一般他们组上的人都比较和气,如果有谁家做好事,各家各户都会出人去义务帮忙。之前有户人家就没有找组上的人,而是找了自己的房亲,结果房亲在和他算钱,组上的人也没有帮忙,后来这户人家再做好事的时候,找了组上的人,结果省了好多钱,这让我想起一位叔叔曾经讲的:‘从认姓变为认村……’,其实就是一个血缘关系到地缘关系的转换体现。

  ——摘自白雪娇博士2月11日日记

  “私下里偷偷问婶婶,这边彩礼的问题,婶婶说蕉岭的风俗是比较好的,彩礼没有什么规定,一般都是一两万啊,不会因为彩礼给孩子增加负担,所以嫁女儿往往是赔钱的,但是周边平远的一些地方,提亲男方要给在场所有的人派发红包,美其名曰“满堂红”,彩礼也不能少。这让北方的我很是感概,想到之前种种因彩礼而不婚的新闻,感动这里的女孩太好娶啊,但是这又是不是宗族地区重男轻女的遗留产物呢?”

  ——摘自白雪娇博士2月11日日记

  “陈国荣一家很早就在南洋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在福岭修建了国荣老年人活动中心。婶婶说最早是陈国荣的父亲开始的修建,但是没修完,其父亲就去世了,交代儿子一定要回报乡亲。所以陈国荣出钱修老年人活动中心、修路,并且建立教育基金,凡是陈氏子孙考上本科的都奖励2000元,还会为此摆酒,考生及其父母都可以免费吃一餐饭。这让我不得不感概,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远在大洋彼岸的子孙愿意将自己的财产拿出来做这些事?可能是血液里依然蕴藏着归族的因子,这种因子将一个个海外游子连接起来,形成远跨大洋的宗亲网。

  ——摘自白雪娇博士2月14日日记

  “在宗族内,由于宗族作用日趋式微,更多的承担象征性作用,如修筑祖坟、祠堂,而在族人实际生活与日常治理中所起左右极为有限。同时,族长、房长不仅不再具有权威来管理族人,且日渐管不到族人。如现在相当于担任‘族长’一职的谢忠良老人、谢志清老人均为退休干部,平时较少在村内生活。而族内小事几乎不会去管理。宗族组织更多的参与在文申公墓修建、祠堂修建、接待外地宗亲以及村内筹资修路等公益事业上。

  ——摘自胡平江博士2月3日日记

  “但年味更淡很大程度上源于社会的进步。族人回忆,以往过年之前,族人排着队磨豆腐,如今则由机器所取代。以往大年三十,族人端着三牲跑去村内的祖堂、神坛,一天忙上忙下。如今,族人极少拜神。传统时节,族人没有电视,族人聚在一起就是热闹。如今的后生,往往忙于上网与看电视。

  ——摘自胡平江博士2月12日日记

  “晚上吃完晚饭,在村委会和几位村民简答的聊天之后,一天的调研就此结束,准备迎接明天早上的祭祖活动。对于今天而言,家家户户贴对联、做角仔、炸油果都充分展现了浓厚的过年气氛。从这一天关注的贴对联、挂灯笼等事情来看,这些小的事情也反映了宗族与村庄影响力的变迁。随着村委会和村集体经济力量的上升,村庄的实力在不断上升,一些传统的宗族事务和活动也越来越需要依托村庄的力量。另一方面,在市场化因素的冲击下,村民的功利意识和个体观念不断增强,对于宗族公共性事务的热情也有所减弱,“像贴对联、打扫卫生这样的事情,以前都不需要花钱的,现在没有钱的话,很少人愿意参与进来”。

  ——摘自华中师大张利明博士2月6日农村调查日记

(编辑:裴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