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童庆炳先生“一米之遥”

25.06.2015  17:05

作者:刘第红

浏览新闻,得知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我国文艺学理论泰斗童庆炳先生辞世的消息,我愣了一下,童先生在武大讲学的情景倏地蹦了出来,历历在目……

那时,我在武汉大学文学院学习。文学院邀请童庆炳先生来珞珈山讲学,童先生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大家都很兴奋,也很期待。童先生是我国文艺学领域泰斗级人物,其在文学基本理论方面具有开创性研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北京师范大学试办在职人员“文艺学·文学创作”委托研究生班,莫言、余华、刘震云、迟子建、严歌苓、毕淑敏等近40名青年作家被录取,童先生正是这个班的导师,他因此被称为中国文坛的“教父”。

记得童先生的讲学安排在下午。中午时分,就有同学纷纷跑去教室抢占座位,有的在座位上放一本书,有的在座位上摆一个笔记本。有一位霸气十足的女生,别出心裁地将一包卫生巾放在座位上,似乎在说:“哼,看谁敢动我的座位?”更多的同学放弃了中午休息,早早地坐在教室里,等待童先生的到来。教室里座位有限,后来者只有站着听了。同学们心中有杆秤,名家来讲学,往往座无虚席;“非名家”来却是门可罗雀,主办者不得不“”一些同学来凑数。

童先生讲学之前,教室里演绎了一个浪漫的插曲,童先生未必知道。他若知道,一定会含笑以对。因为童先生大驾光临,教室里花枝招展,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众多青春美少女心甘情愿成为童先生的“粉丝”。这时,研究生师兄们眼睛不太老实了,打起了师妹的主意。我认识的一位仁兄,就在那次讲座上,结识了一位“无知少女”,并成功地掳走她的芳心。怪不得那时校园里流行“防火防盗防师兄”的口号。那位仁兄尤其要感谢童先生,因为童先生的到来,给他创造了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这是题外话。

其时,我坐在第一排,离童先生最近,相隔仅一米之遥。童先生个子较高,面容清瘦,讲话不急不徐,虽略带福建口音,但听来毫无障碍。

直至现在,我仍然清晰地记得童先生讲学的内容。他讲的题目是《当代文学的精神取向》。他指出当代文学存在三种文学范式,第一种以历史理性作为价值取向,第二种反映人文理想,第三种历史理性与人文理想双重缺失。文学乃人学。在如何对待人的问题上,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属于“超自然主义”,以神为中心;第二个阶段属于“自然主义”,认为人是自然的一分子;第三个阶段属于人文主义,以人的经验为出发点,重视人的尊严、潜能与创造,重视每个人的思想。他以“诺奖”得主作品为例,提出了历史理性与人文关怀发生矛盾的困境模式,指出文学作品要在历史理性与人文关怀之间保持张力。

童先生思路严谨,条分缕析,见解独到而深刻。一些四处兜售陈词滥调的学者,在他面前,应该汗颜。除了文艺学,童先生还深谙古典文学与西方文学,因而能把包括莫言在内的一批中国作家带到世界的最前沿。

听童先生讲文学,同学们直呼过瘾。他讲完之后,大家仍舍不得离去,抛给他一个又一个问题,童先生颇有耐心地一一作答。

我原本打算,将来有机会去北京拜见童先生,执弟子礼,当面向他请教。没想到童先生在2015年6月14日溘然长逝,曾经的一米之遥现在成了永隔。我们惟有在他留下的文学理论著作中去寻找揭开文学奥秘的钥匙。童先生乃从福建走向全国,继林纾、严复、冰心等人之后的文坛巨擘。他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现在大概有500多所高校在使用,是学界公认的最好的文艺理论教科书。

一日为师,终生铭记。愿童先生的文学之魂永生!(作者系文学院校友,现为学术期刊负责人)

(编辑:肖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