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湖新记]惠亭湖一泓清水的辩证法
图为：湖泊紧邻城区，居民垂钓休闲。
图为：惠亭湖水成为京山城区居民的饮用水源。
图为：一坝锁定惠亭山下水。
湖北日报讯 记者李琼 通讯员翟存波
惠亭湖位于京山县东经113°05′12″北纬31°01′22″
库容3.14亿立方米
○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单位
没有退路的治污
“四面青山镶玉镜，一湖春酒钓金瓯。”当代文坛巨匠、著名诗人、散文家聂绀弩诗中垂钓的地方，就是位于他的故乡——荆门市京山县的惠亭湖（惠亭水库）。
诗人走了。呼吸在诗的意蕴里，这片水泊阅读着一位饱经人世沧桑而傲骨不改的老人留下的寂寞。远处的湖心岛边，一只水鸟骤然飞起，轻轻打破了时光精心雕琢的湖面。“前些年的惠亭湖可不是今天这样的。”站在800多米长的大坝上，惠亭水库管理处副处长徐明发看着一湖清水，说话很动情。作为水库管理处的老员工，惠亭湖不同时期的发展在他的描述中迅速切换。
说是西郊，惠亭湖离京山县城实际只有2公里。“一到夏天，湖里游泳的人就像‘下饺子’。”2007年以前，在京山人心目中，到惠亭湖里游泳戏水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人多，水面的游船、水边的餐馆也相当兴盛。
比生活污染来得更严重的，是惠亭湖周边的养殖场。特殊的地理形状、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得惠亭水库如一只沿高底低的“大碗”，四周污染源向此汇聚。仅仅是地处上游的龙王公司高潮猪场这一家“万头猪场”，年排放养殖废水就达7.6万吨、化学需氧量200吨。
2007年，治污大战强力拉开：涉及水域的所有污染项目要求开始整改、搬迁和关闭，水源保护区内禁下水游泳、禁水边餐饮和禁登舟戏水。占地80亩、全县规模最大的高潮猪场也列入搬迁对象。从那时起，这家向香港供应生猪的企业，就开始大幅度压减养殖规模，到2009年9月搬迁至新市镇南屏山，惠亭湖最大的养殖污染源彻底消失。与高潮猪场一并从惠亭湖区域消失的，还有一家冶炼厂、一家水泥厂和分割了近5000亩水面的拦库养鱼坝体。
易善波和余秀两口子，是在惠亭湖上守着一条船“讨生活”的人。他们那条湖面上“娱乐饮食一条龙”的船，现在已经被管理处用6万元买断，而余秀已经成了大坝下新建的惠水乐园职工。
谈到这些年的治污历程，管理处水政科科长郑道武只说了一句话：“惠亭湖是京山县城20万居民唯一的饮用水源，治污没有退路。”
不可忘却的“打坝”
京山县，古属长江汉水流域最大的泛洪湿地——云梦泽。光绪八年《京山县志》记载：“天启壬戌（1622年），淫雨浃旬，一夕，山水骤至，荡城溢郭。塌（指县南城窝居塌）中居者，老少妇孺，靡孑遗焉；城外沿河居民，逐洪涛怒浪而逝者亦不胜记。长老言，嘉靖壬辰（1532年），邑有水患，其详弗闻已。”惠亭湖所属的溾水水系，因河道弯曲，流泻不畅，导致洪灾频繁。1935年6月的洪水导致下游天门县李场倒塌房屋数百间，外出逃荒达2000户5000多人。而1941年的大旱，又导致溾水断流，李场一带颗粒无收，9000余人逃荒，有500多人成为饿殍。
为调节水量，控制洪水，变害为利，在时任湖北省省长张体学的力促下，惠亭湖工程于1959年开建，京山、天门、应城、武汉4县市共计近16万人参加，历时7年，建成受益。“没有机械设备，整个大坝都靠板车拉，靠人肩挑手扛，困难年代的建设工程，真是苦。”78岁的老人韩双亮对当年的“打坝”岁月至今记忆深刻。工程开建的时候，23岁的他是村里“打坝”的队长，从他所在的京山县永兴镇施家窑头村走到惠亭湖工地，他和20多名队员，要走整整3个小时。
一直到现在，韩双亮老人每年都要到他打过的大坝上去走一走，看一看，从来没有间断过。在他的记忆里，惠亭湖最后一次放水灌溉，已经是6年前，虽然生活在惠亭湖的灌区，但这个村家家户户浇田，现在都只有靠打井抽取地下水。
不仅是韩双亮老人所在的村是这样。京山已经连续5年干旱，惠亭湖的水位也自2007年开始年年下降，从惯常的83米左右降到了目前的75米左右。设计灌溉京山、天门、应城、汉川4县市40万亩农田的惠亭湖，目前只能保证城区饮水，至于灌溉功能，已是奢望。
面向未来的转型
“惠亭湖就是京山头上的一盆水。”这个在京山经常会听见的大白话，是京山人与惠亭湖紧密关系的生动表达。
水上的游船没有了，湖里游泳的人没有了，但是大坝下面，占地249亩，投资1个多亿的惠水乐园建起来了。2011年开放以来，每年夏天来这里嬉水、观光的游客接近40万人次。
湖边的餐馆没有了，拦湖养鱼没有了，但是惠水乐园里，水文化美食娱乐街区“上河街”建起来了。这里的“九龙鱼庄”老板胡东明眼里，他的餐馆做的就是惠亭湖野生有机胖头鱼的生意。自从2008年开业以来，靠着“惠水胖头鱼”这个每桌必点的招牌菜，餐馆一直生意兴隆，一天要卖出近30份。“我们的鱼火锅好吃的诀窍只有一个，就是人放天养，个大味鲜”，胡东明介绍，惠亭水库建成以来，一直禁止投肥养鱼，胖头鱼每条都是近20斤，光鱼头就有5斤。“未尝惠水鱼头、枉到京山一游”，要讲舌尖上的京山，胖头鱼火锅就是一绝。
从清晨开始的采访，让我们遇到了惠亭湖边晨练队伍里的“老资格”——京山县旅游局副局长陈剑敏。谈起惠亭湖未来的旅游规划，顺着他每个周末跑步的大坝，未来将要建起一条长达63.4公里的环湖自行车绿道。大坝下面，未来还要建起“新新人类”们的帐篷营地、汽车营地。
污染控制住了，旅游业开始转型了，但惠亭湖面向未来的命题并没有完结。
2011年，惠亭湖被国家林业局批准成为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单位。
惠亭湖原有湿地面积3271.95公顷，各类物种730余种。将这些湿地开发利用，一方面可对污水、废水进行有效可靠的净化，另一方面可使原有湿地复活与可持续发展，一定规模的自然湿地还可成为鸟类和其他湿地生物的栖息地。京山是全省著名的“观鸟之乡”，惠亭湖湿地更是因为灰鹤、白鹭、野鸭、江鸥等十几种水鸟及陆生鸟类的栖息，成为观鸟者的天堂。
惠亭水库管理处处长万小平这样理解惠亭湖的现在与未来：生态保护不仅仅是一禁了之，也不是要把人远远地搁在湖之外。惠亭湖建成以来就是京山人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既要保护生态，守住一泓清水，也要满足人们亲水、乐水的生活休闲需求。
京山人对家边上的惠亭湖有感情。这种感情，成为了惠亭湖要时时处处体现人与自然的辩证法、现在与未来的辩证法。
湖边拾贝
“惠亭”来历
相传在北宋时，王安石谪为京山县丞，“有惠政，士人思之，建亭于山”，惠亭山因此得名，惠亭湖就在惠亭山下。
聂绀弩的“垂钓诗”
1964年7月，聂绀弩回到京山老家，邀“物以类聚”的朋友、京山一中校长张家佑去钓鱼。回到北京后，同年9月给张家佑寄来了4张条幅，其中一张是《垂钓赠张家佑》：
惠亭水库水如烟，家佑先生一钓悬。
人若遍临天下水，鱼都潜在水中天。
手提半簏千斤重，口糊全家块把钱。
君去八旬今尚远，怎知西伯不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