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工之父”朱九思辞世 “两件半事”改变华科
痴情教育,大胆改革
“九思时代,奠定了学校后来几十年学科发展的基础。”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中科技大学原校长李培根这样评价老校长朱九思。
朱九思1916年生,江苏扬州人。中学毕业一年后,在哥哥的支持下考取武汉大学哲学教育系,第二年转入外语系学习。
从1953年任华中工学院(华中科技大学前身)筹委会副主任,到1984年卸任华中工学院党委书记、院长,朱九思在学院主要领导岗位上工作了30多年。
1977年华中工学院党委给邓小平写信,呼吁实行大学理工结合;办成教学和科研中心;发展研究生教育。“逐级是汇报,越级是告状。”华中科大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陈海春评价此举为“非常大胆”:“在1977年,这样做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朱九思1979年去美国和日本考察高等教育之后,更坚定了改革的想法。在他的带领下,华中工学院成“文革”后我国第一所进行全面改革的大学,这也为后来崛起奠定了基础。
不能办文科就先办研究所,一次不行就继续努力。1983年华中工学院历史上首次筹建的文科专业——新闻学专业获批。这是“新闻界的新闻”。学院当时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先后三次向教育部递交“请示报告”。他晚年在一篇回忆录中自述:“我是人不是铁,我也害怕,但我又是院长,又是党委书记,在大干的时候要大干,不要畏畏缩缩,怕这怕那,否则就一事无成。”
昨日的华中科技大学一如从前,高大的法桐、清凉的林阴道,莘莘学子正在校园内忙着拍摄毕业照。“华工之父”朱九思辞世的消息,师生一夜之间几乎都知道了。“我知道他特别喜欢树木,所以华科才有森林大学的美誉。”数学与统计学院一个大二学生向记者表达了对老校长离去的哀思。而在水果湖张家湾小区,朱九思生前居所,在三楼简朴的居室里,子女们围坐灵堂寄托哀思。朱九思的弟子、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院博导沈红教授正忙着从北京搭机回汉,她和许多朱九思弟子一样急匆匆赶回武汉,希望见上恩师最后一面。
据悉,朱九思同志遗体告别仪式定于6月17日(星期三)上午9点在武昌殡仪馆天元厅举行。
引进人才,精诚开路
改革开放初期,百废待兴。执政华中工学院的朱九思,在认识到理工分家带来的弊端后,开始带领华工转型,较早地办起了理科、文科等院系、专业。
朱九思的“广积人”的口碑,闻名全国。得知钱伟长有意离开清华,他有意邀请其出任华中工学院院长。
当时,多所高校都在“抢夺”钱伟长。他后来出任上海大学(原上海工业大学)校长。多年后,朱九思谈起这段往事,难掩遗憾。
然而,钱伟长虽没有出任华中工学院院长,但做了学院的兼职教授,学院在其指导下,建立了力学系。
后来,钱伟长在《八十自述》中,记载了在华工的数次演讲。其中还透露:“由华中工学院朱九思院长大力支持提供条件,使我于1981年在庐山,编写讲义约40万字……”“在对待人才问题上,老领导朱九思事必躬亲,精诚之至。”
原华中理工大学党委副书记梅世炎介绍,为了筹建建筑学专业,朱九思真是煞费苦心。他首先从外单位将黄兰谷挖来作为学科带头人,后来又诚聘黄康宇、蔡德壮和张良皋任兼职教授。有几次朱九思还带着他去黄康宇家看望和拜年。后来,朱九思和黄康宇还结为至交。
清华大学建筑学家周卜颐曾应邀到华工“避乱”。朱九思特意安排他在学校居住,并多次过问他的生活状况,想将他留下。和周卜颐同来“避乱”的陶德谦,是建筑学的新秀,也被安排住在西一区的新宿舍。当时朱九思还想将南京工程院的郑光复挖来。天津大学的建筑学家童鹤龄曾受迫害,离开天津。他几次来校,朱九思都待以上宾,热情欢迎他们来校“聚义”。
我当校长时主要做了两件半事:一是提出了发展新思路——走综合化道路和科研要走在教学的前面,二是采用超常规的办法广揽了一大批人才;半件事是植树造林。
——朱九思
声 音
杨叔子眼中的朱九思
树比房子重要
本报讯(记者杨佳峰) 杨叔子院士听到消息后十分悲痛,他说,朱九思院长有三个“本”,即“教人为本、教学为本、教师为本”。文革时期,别的学校是“斗批散”,华工是“广集人”,华科能有现在的发展,人才的汇聚,离不开朱院长当时对于人才的重视与集中。没有他,学校就没有这个基础。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朱九思知道教师的重要性,重视师资队伍建设,朱九思先生有一句名言:“高等学校研究这,研究那,怎么能够不研究自己?”
说起自己与老院长之间的情谊,杨叔子很是感谢朱九思对他的关心。当时朱校长知道杨叔子在基础理论方面是优秀的,但是对实际的了解不够,所以让杨叔子去上海机床厂学习了一年(1962-1963),让他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了发展。1981年,杨叔子在朱九思的支持下去了美国的威斯康辛大学,一年后他回到华工,想做有关人工智能、故障诊断、时间序列分析方面的科学研究。朱九思免除了他的行政工作,为他调整了实验室,组建了新的团队。所有归国的教师,朱九思都一一谈话,问他们有什么需求。
杨叔子说,朱九思对华科的贡献一是人,二是树,他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是树重要还是房屋重要?”在朱九思眼中树产生的是氧气,而房屋产生的是污染。可以说没有朱九思就没华科“森林学校”的美誉。
建新闻系,制造“新闻”
一个纯理工类大学也开新闻系?1982年,朱九思四处招揽人才筹建新闻系的时候,甚至引起新闻界的轰动,被戏称“制造新闻界的新闻”。
新闻系退休教师李白超先生回忆:“1982年,朱九思执意办新闻系,一位副院长问九思:你想办新闻系,我们学校哪有这方面的人才?许多人都知道朱九思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教育家,却很少人知道他还是一位老新闻工作者。他曾任承德《群众日报》《天津日报》和《新湖南报》的副总编、总编。
朱九思同志提出了新闻系课程设置和教学方法的初步设想:学生要学文史哲、地理、古汉语、经济学、经济管理、外语和科技知识,学完后实习半年,然后学新闻业务知识,学完再实习半年。作为理工科院校的新闻系要办出自己的特色。由于新闻工作实践性很强,我俩一致认为,请既熟悉新闻理论又有新闻实践经验的来新闻系当教师。新闻系的毕业生当教师,需要在新闻单位实习过。”
时光如流,新闻系进入而立之年,早已升格为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由一个学系发展为四个学系,正副教授成群;陆续捧出论文、著作、教材一大批;科研成果纷纷得奖;每年就读学生数百人,教学科研水平居于全国同类学院的前列。当年人们对华工能不能办新闻系、该不该办新闻系的质疑,实践证明是多余的,学校是有能力办新闻系的,而且办出了特色。它凭借自己的优势,实行文、理、工相互渗透,培养出一批批复合型新闻人才,受到社会的欢迎。
“只做了两件半事情”
“我当校长时主要做了两件半事:一是提出了发展新思路——走综合化道路和科研要走在教学的前面,二是采用超常规的办法广揽了一大批人才;半件事是植树造林。”对于自己在华科的30年工作,朱九思本人在《朱九思全集》中这样自谦的表示。
华科1996级博士生肖海涛说,老校长留下的这些大树虽然是他的半件事,但却给了每个华科人最直观的记忆。“虽然他离开了,我觉得老校长依然在我们身边。”肖海涛回忆,数年前,他在校园讲堂听张良皋讲红学,不经意发现老校长朱九思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下听讲座。他并不是坐在第一排,而是毫不起眼地坐在学生中间,离他的座位不远。很多学生平日只是听说过朱九思的大名,但是没有亲眼见过他。当他们得知,坐在身边的就是久仰的老校长朱九思时,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这一幕犹如昨日。
医护眼中的朱九思
病中仍爱读报
本报讯(记者王春岚 通讯员黄冬香 刘坤维)“感觉就像自家长辈离开,朋友圈里全是怀念和追忆。”朱老离世后,此前负责照顾他的协和医院蔡春燕护士长心情很沉痛。
朱老在综合科住院3年多,蔡春燕每天上班都特意去陪他聊几句。朱老年纪大,但思维很敏捷,每天做治疗时,都要让康复医师给他讲最近的国家大事。每天,护士还会给他读一小时报纸,所有头条新闻都要读,朱老最喜欢读的是《参考消息》和《长江日报》。“他很关注国家大事,教育动态也关心,尤其是教育制度改革和学校的动态。”
前段时间,蔡春燕父亲过世,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朱老听说此事,特意安慰她,“你母亲还好吗?”蔡春燕语带哽咽地说,朱老这是在提醒她多关心母亲呢。
医院综合科主任王朝晖与朱老结缘最久,前后为他治疗了5年。在她眼里,朱老非常顽强。年纪大后身体器官逐渐衰竭,朱老坚持与身体“叫板”,每次腿肿到行动困难,仍在医护人员鼓励下做简单运动。
(见习编辑:陈佳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