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群众心中的“白姐”
这位法官就是白瑞，现年53岁，是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立案二庭审判员。2004年至今，她先后获得省高级人民法院个人二等功、武汉市政法委“人民满意的政法干警”，武汉市法院“十大公正爱民好法官”，湖北省法院“优秀法官”，武汉市政法委“十大优秀政法干警”及武汉市总工会“五一劳动奖章”等多项荣誉。
娇气女生到信访法官
白瑞出身于江西赣州的一个干部家庭，因为是五兄妹中最小的一个，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很疼爱她。她生性温顺乖巧、爱哭，但特别听话。1983年6月，她从江西赣南师范学院外语系毕业后，被分配到江西赣州第六中学教英语。上课时她曾被班上调皮的男生整哭过，“有次他们趁我转身对着黑板的时候，将钢笔墨水瓶砸向我，结果我的衣服被墨水弄脏一大片，我当时就哭了。”1986年白瑞随某部队飞行教官的丈夫来到武汉市，因白瑞有大专学历，她被选调入武汉市江夏区人民法院工作。“当时，我连法院是干什么的概念都没有。”白瑞笑着说。
初来武汉，白瑞仍然很胆小。因丈夫成天在天上飞，很少着家，她一人在家，不得不发电报央求妈妈从赣州过来陪她。但是后来的生活逐渐磨练了她，因丈夫成年累月在天上飞，家中大小事务都得由她亲自料理。为了能让丈夫安心，家庭、工作上的困难她都一肩扛，对爱人报喜不报忧。“孩子两岁多的时候，有一次得了荨麻疹，夜里11点钟我背着孩子从部队营区往卫生队跑，也顾不得山路有多黑；当时我住的宿舍在四楼，每次换煤气的时候，也是我自己拖着煤气罐，一级一级台阶地往上挪。”
在法官这个新岗位上，她得到的锻炼更多。她最初被安排在江夏区安山人民法庭工作，负责江夏安山镇、法泗镇两镇的民事纠纷案件的处理，成天跟村民打交道。“当时为了减轻当事人来往法庭的劳累，我们经常上门办案。江夏山区的很多地方路很窄，车辆无法通过，我们就步行去。”“有时候走在田埂上，茂密的草丛齐胸高，我很担心碰到蛇或其它爬虫，经常吓得揪着年长的审判员不放；农村道路泥泞，一下雨泥土卷着猪粪、鸡屎肆意横流，我根本不敢伸脚。”白瑞笑着说。但是时间一长，也都习惯了。
2000年，白瑞被组织安排到江夏区法院民二庭工作。此前，在1998年，她已经通过四年时间的学习，通过了24门自修课程的考试，拿到了武汉大学法学本科学历。到新的岗位，她不畏艰难，“无论接手什么样的复杂案件，我都认真查阅相关法律，遇到不懂的或拿不准的，就认真向老审判员请教，从不推诿敷衍，所办案件没有一件被投诉。”2006年白瑞通过竞争上岗晋升为院监察室副主任。2008年，江夏法院分管民庭的院领导要求加强法院信访窗口的力量，于是将白瑞调任为立案庭副庭长，主要负责信访接访工作。
领导为什么会选中她？与白瑞熟识的人，都发现这位大姐平日里跟当事人打交道，态度热情，话语温和，亲和力强，不知不觉白瑞在当事人心目中留下口碑。法院信访岗位是直接与当事人打交道的窗口，于是院里决定将白瑞放在这个重要的岗位上。
初到信访岗位，白瑞每天遇到各种各样的当事人，有的怒气冲天、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对法官骂骂咧咧，扬言威胁，还有的长期缠诉缠访。起初她也有畏难情绪，但是她觉得当事人来信访一定心里有困惑、有不满、有委屈，需要一个倾诉和发泄的渠道，于是她要求自己对待前来的每一位当事人都认真倾听、换位理解、细致疏导，克服因长时间接访产生的急躁情绪和厌烦心理，沉着审慎地解答当事人的疑问和做好情绪疏导，避免矛盾激化。在这样一个风险口上，磨砺了白瑞坚强、宽容和大度的性格和心态，连她的哥哥姐姐后来见到她都说，你在法院历炼了几年，更加独立、成熟和能干了。
2009年，因工伤导致手腕受伤40多岁的余某起诉受雇企业要求工伤赔偿，一审法院判决企业赔付4.2万元，企业方提出上诉。余某据此认为企业和法院串通，恶意上诉致其拿不到赔偿款。一天，背着背包的余某神色疲惫、眼含泪水来到信访窗口，焦急地向白瑞倾诉，自己打赢了官司却要不来钱，手腕处的伤口急等着做下一次的手术。说着说着，余某突然情绪失控，说既然法院也不帮他，干脆不活了。随后猛然起身用头撞墙，白瑞急忙和身边的同事一起拉住了他。
待余某情绪缓和下来以后，白瑞耐心地听着他的叙说，任他将心中的怨恨、不满发泄完，再慢慢地向他解释相关法律，指出上诉是被告的权利，案件在二审判决后才可以执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维护权益也要合法。如果你信任我，就回去积极应诉，争取对你有利的审判结果。”白瑞说。后来该案件二审被维持，白瑞立即联系执行法官，督促被告企业将赔偿金一次性支付到位。得知后续治疗有了保障，余某万分感激，亲自找到白瑞就自己的过激行为向她道歉。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
2009年，因工作业绩突出，白瑞被评选为武汉市“十大公正爱民好法官”，她的事迹及处访经验在全市法院系统得到了推广。她于2011年2月被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遴选到该院立案二庭工作，并首次设立了以她个人名字命名的工作室。
从区法院来到市中院，白瑞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工作难度也更大了。以前在郊区县城做信访工作，“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村民们讲清楚这是个什么事，法院为什么这么判，法律是如何规定的等时，当事人多半会服判息诉。”但是到了市中院，来访当事人不少是文化层次较高的人，他们坚持认为自己对法律的理解是有道理的，排斥或者反驳接访法官的说法，“像这样的知识群体，我在接访中牢记‘耐心、热情、细致’的六字箴言，进一步增强释法明理，将当事人有理之诉和无理之诉剥离开来，有理的依法予以支持，无理的耐心解释予以驳回，让当事人打明白官司，心平气和地离开法院。”
2013年，家住武汉市青山区的50多岁的刘某来到白瑞工作室进行申诉。原来刘某与丈夫下岗后，托人联系上湖北省福利彩票发行中心开办彩票投注站，后来她将彩票站转让给第三人，但是第三人在投注站内安设了赌博机，违反了相关法律规定被停机。福彩中心遂起诉刘某违反与体彩中心的合同约定，私自转让彩票投注站及投注机，一审法院判决刘某返还欠款及福彩投注机折旧费共计7000余元。刘某不服，一边提出上诉，一边信访。白瑞接待她时，她一直低头啜泣，述说因家庭经济困难，对法院判决的返还费用压力很大，内心几近崩溃。白瑞陪坐在她身边，耐心听完她的哭诉，安慰着刘某，同时根据合同法的相关规定反复解释，刘某当即表示服判息诉。但是事隔两三天，刘某又找到白瑞，觉得法院的判决没有道理，仍然希望通过信访改变法院判决使自己免于赔付。白瑞再次耐心地接待她，又详细地讲解相关规定,特别是刘某私自转让投注站及投注机的行为无效，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次，刘某决定不上诉，白瑞帮她退回了缴纳的上诉费，刘某感激不已。
“我常想，假如我是个不怎么懂法律的当事人，如果碰到一位不耐烦的接访法官，我的心里一定会很失望。”白瑞说。因为常作这样的换位思考，白瑞才会要求自己除了耐心接待群众投诉外，还要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不遗余力地为他们提供法律帮助。
2013年，一位在外地打工的30多岁的年轻人来到信访室，投诉自己的案子久未立案，白瑞记下他的联系方式，表示了解情况后回复。获悉他的案件已被依法移送到武汉市洪山区法院审理，白瑞立即致电告知，同时不忘交代他先回原受理法院办理诉讼费退费手续，然后到洪山区法院重新缴纳诉讼费。小伙子觉得白瑞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全，很是感动。
2011年，白瑞在办理网上信件的过程中，注意到一个叫汪峰（化名）的当事人，频繁地向省市政法委、人大及湖北省高院、武汉中院写信，要求法院公正审理其离婚后的财产纠纷案，且言辞一封比一封激烈，多封信件中流露出若败诉将与前妻同归于尽的想法。白瑞感到事态严重，向相关承办人了解情况后，她拨通了汪峰的电话，向他释明相关法律规定，希望他相信法律、相信法院会公正判决，同时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想不通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系我”。后来白瑞与他见面，觉得他已陷入官司可能败诉的恐惧之中，担心败诉会给他带来财产损失、名誉受损等不利后果。“你还年轻，因为一场官司的输赢就要采取过激行为报复他人，这不值得！你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你的父母一直以你为荣耀，如果你因为想不开走上绝路，他们心里该会有多痛苦啊！”
案件二审期间，白瑞一直同他保持联系，一旦发觉他思想、情绪上有波动，就立即拨通电话与他交谈。武汉中院终审判决支持了汪峰的主要诉求。拿到判决书的当天，他给白瑞打电话：“白姐，虽然我对判决的结果仍不满意，但我认为这份判决是公正的，我从心底感谢你和办案法官！”
信访群众信赖的大姐
信访是纠正法院裁判的最后一条途径，败诉的当事人诉讼之前经历了一审、二审、再审之后，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信访窗口，希望通过申诉投诉来改变案件裁判结果，特别是少数信访不信法的当事人存着“大闹大得”、“小闹小得”的观念长期缠诉缠访，给信访法官带来了极大的释法息访压力。
面对那些带着负面情绪而来的当事人，白瑞说，一开始自己也挺难受，遇有当事人动粗开骂、捶桌子打板凳，心里也堵得慌，泪水在心底哗哗流。特别是晚上回到家，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吃饭，觉得白天的接访情景、当事人的言行还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自己好像成为他人发泄负面情绪的垃圾回收站，经常要难过许久才能平复。白瑞也想过申请到业务庭，但她始终未提出，反而把自己的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2013年5月，在单位组织的体检中，白瑞被查出患有甲状腺肿瘤。一个月后她做完手术，按医嘱应当休息20多天，她只休息了10天就上班了。分管院领导从监控系统看到她坐在信访室，督促她赶紧回家休息,白瑞这才回家。
术后白瑞声音嘶哑、说话难受，经常咳出带血的痰。她每接待一位当事人都向对方说明情况，“我说声音比较小、比较慢，您不会介意吧？”信访人得知她带病坚持工作，感动之余，很多人都劝她保重身体。
从2011年起，白瑞几乎每周都要接待一位83岁高龄的张老太太，她因为自己小儿子的一起借款合同纠纷案件，不间断地来到信访窗口要求案件改判。原来她的小儿子婚后，其妻子向他人借款，后小两口离婚，债权人起诉他们两人要求偿还借款本金及利息。这起案件一审、二审和再审都判决小儿子及其前妻共同偿还债务，但老人不服气，认为法院认定事实错误，一口咬定借款是前儿媳一人所为，与小儿子没有关系，不应该判决由小儿子来偿还，甚至还认为前儿媳与债权人共同设局骗她儿子的钱财。白瑞一直耐心地接待她，对照判决书的条款一一向她作出解释。2013年白瑞术后回到单位时，仍然接待着这位老人。当白瑞像往常一样接访近半小时后，觉得嗓子已经疼痛难忍并开始咳出血痰，曾从事医护工作的张老太太立刻心疼而紧张地说，“孩子啊，你不要再说了，你就听我说吧。我说的对或不对，你就点头或摇头。”张老太太对白瑞的精神所感动，最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并随小儿子去四川养老。近两年白瑞都收到了老人的新春贺卡，对她表示问候。
信访群众体谅她，她也同样甚至加倍地体谅来访群众。
2010年5月的一天清晨，一位年逾八旬、步履蹒跚的老人找到白瑞，含泪状告自己的四个子女不尽赡养义务，连顿饭都吃不上，经常靠邻居们的接济度日。见此情景，白瑞当即从街上给老人端来早餐，并陪坐一旁与老人聊天。得知老人得不到赡养的主要原因，是几个子女对赡养费多少的问题发生争执而引起，白瑞对老人说，“要是您直接去告他们，恐怕你们几十年的亲情会毁于一旦，不如由我先出面做做他们的工作吧。”
她联系上老人的大儿子，向他讲述老人目前的生活境况，并开导对方：“你已经是有孙子的人，也知道养育子女的不易，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把老父亲丢在一边。人都有年老、需要照顾的那天，你要给儿孙们做个榜样啊！”白瑞推心置腹的一段话，让大儿子愧疚地低下头，当即表示要把父亲接到自家去住。事后，老人托人带信，自己有了子女们的照应，还捎来一只老母鸡表示感谢，白瑞含笑拒绝了。
谈到自己的家庭，白瑞坦言对女儿的关心太少了。“以前因为忙工作，女儿无人看管只得请保姆。女儿7岁的时候，有一次保姆有事回家了，女儿没有钥匙开门，等我下班到家时，发现她正趴在昏暗的楼梯间台阶上写作业，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紧紧地搂住女儿，内心感到深深的愧疚。“快进屋洗洗手，妈妈马上就给你做饭吃。”白瑞只能这样去补偿女儿。
白瑞在她多次的事迹报告中说，“我深知信访工作的难和累，但我觉得信访工作也有情、也有乐。”当她接访过的信访人向旁人说去找白法官，她会给你指条路时；当她因病住院，接访过的群众自发地赶往医院探望她时；当一位老上访户专程从武汉市郊赶来，为她送来治病的偏方和草药时，她的内心涌动着无尽的感动。武汉中院立案二庭负责人说：“信访群众信赖白瑞，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而是因为她的口碑，她以实际行动兑现了用耐心、热情、细致接待好每一位来访群众的承诺，让来访群众带着焦虑和郁结的心情而来，带着平静和舒畅的心情离去。”
沉静如水 善良本色
她的同事这样评价她：“她亲和力很强，容易消除与当事人的隔阂，让当事人有回到家的感觉，每位来访者都能对她敞开心扉、一吐为快。”“她的性情沉静如水，无论接待什么样的当事人，无论遭遇怎样的误解、指责甚至侮辱，她始终以一种理解和大度妥善处之。”
与白瑞打交道，不知为何，总是被她的言语所深深地感染。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姿态都透露出她的善良情怀，让每个接近她的人都有一种被接纳、被理解的感觉，一种温暖和体贴涌上心房。这种透彻心扉的穿透力，笔者想，就是她天生柔和的个性和7年多信访岗位上的历练使然。
采访中，她也坦陈自己有时也会因为接受了来访者传递的负面情绪，回到家中久久不能释怀、无法消解，她也曾想过要调离信访岗位。但是在这个岗位上一天，她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把解决来访者的疑惑、困难放在第一位，日复一日地做着化解积怨、平息纷争、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工作。
被她接待的群众，无论申诉事项是否解决，对她的接访工作都是满意的。她的工作室，容纳了人生百态、悲欢离合乃至利益得失，奉献的却是耐心疏导、静心陪伴和慈悲胸怀。
沉静如水、善良本色，这就是记者眼中的白瑞。
